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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子马车 by 柳文扬

“影子马车”这个名字容易让人想起前一阵子《蝙蝠侠》里的“影子军团”,但它其实是一本西方短篇灵异小说集的名

字。

所谓“灵异小说”,是指专门描写世界上那些不可思议的事物的小说。什么?迷信?它们当然不是什么迷信,它们只是

不可思议而已。有人批评《指环王》里的魔王、《哈利·波特》里面的小精灵啥啥的是迷信。其实那些都是作者借用旧

的传说——什么东西一旦成了传说,就是文化的一部分了。灵异小说在几百年前的欧洲流行过,培养出很多文笔优美、

想象力丰富的大家。而且,当时红极一时的某些故事直到今天还被导演和制片人们改编成电影。比方说《吸血鬼·惊情

四百年》就是根据布莱姆·斯托克的名篇《德寇拉》改编的。

好了,咱们开始讲故事吧。老规矩,只介绍三个:



《影子马车》,作者是阿美莉亚·爱德华兹。这位英国女作家以长篇游记《尼罗河行纪》闻名于世,而《影子马车》这

个故事不仅是她的灵异代表作,也是西方灵异小说的名篇之一。

“我”在20年前的猎松鸡季节,迷路在英格兰最北部的一片荒凉沼地里。想起家中的妻子,我愁眉不展。天空飘着雪花

,几十里地没人烟。真累呀,要不是又冷又饿,我都恨不能躺地上就睡了……

不过且别睡!天黑了,风小了,雪还没停。我走一段路,就站住大呼小叫一会儿。声音消失在几乎无边无际的黑暗里,

我害怕起来了。后来我仿佛听见有谁在回应,然后,一个光点闪烁着出现在黑暗深处,朝我飘来。我主动向那边奔去,

跑近了一看,原来是个手提灯笼的老人。

“感谢上帝!”我说。

老人粗鲁地皱眉问道:“为什么?”

我回答:“因为碰到了你,我刚才还怕自己会冻死饿死呢。”

老头答应带我回他的住处,还告诉我,这里离我的家——德沃尔丁有20英里,离最近的村庄有12英里。

但是,老人担心“我们老爷”不会让陌生人进屋子。他带我走了一阵,夜幕中浮现出一座高大的屋影。一条大狗窜出来

冲我狂吠,被老人劝退了。

老人拿钥匙打开门,我迫不及待地钻进去。进去以后我就东张西望,发现这儿是一间粗陋的大厅,一边是个装粮食的谷

仓,另一边却像自学成才者的实验室——一台直径15英寸的望远镜放在那里。此时,耳边响起了急促的铃声。老人不怀

好意地笑着说:“老爷叫你呢!”

大厅对面有扇黑木门,我走过去敲敲就推门而入。一个高大严峻的白发老者从一张堆满书籍的桌子后面站起来。

“雅各布!”他问那个老人问道,“你怎么敢把这陌生人放进来?”

老人说:“我没放他进来,他自己跟着闯进来的。我怎么是这大个子的对手。他刚才吹牛自己有妻子,又说自己是大个

子……”

房主人就问我:“请问你有何权力闯入我的房子?”

我说:“我有自我保护的权力。外面在下雪,如果不进来,不等天亮我就会被雪埋掉。”

房主人拉开窗帘朝外面看了一眼,点头说:“好吧,如果你愿意可以在这儿呆到天亮。雅各布,把晚餐端上来。”

“晚餐”是火腿、鸡蛋、面包,还有瓶甜酒。我饿坏了,狼吞虎咽地边吃边表示感谢。而房主人则坐在对面吃他自己的

简单食物——一杯牛奶和一小盆粥。我琢磨不出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怎么会住在这座简陋的农舍里。吃完饭以后,房主

人看着我说:“我在这儿隐居了32年,与世隔绝,没读过一份报纸也没见过一个陌生人。你是四年多来的第一个光临寒

舍的人。你能告诉我一点外面的消息吗?”

我说:“那个什么超女……噢!错了!算我没说!我说的是,我愿意为您效劳,所以请问吧。”

房主人开始提问,而我就尽量回答。他对那些应用科学的新发现几乎一无所知。我尽我所能地回答。这可不易啊,所以

当他停止了提问而开始对我述及的一切进行评论时,我暗自松了口气。

这房主人就像我们熟悉的那种寂寞老学者一样,多年离群索居,不能忘情于学问,而一旦有稍稍可以理解他的人,即便

在思维能力上与他们有云泥之别,也会被拉住当听众。

我发现他熟悉所有的学科体系,对任何问题都能做出缜密的分析和大胆的概括。他滔滔不绝地说着,从应用科学到心理

学,从哲学到物理学……他在如此广阔的领域间任意驰骋,却显得轻松自如、和谐如音乐。不知不觉地,他的话题超越

了最具猜测性的科学,进入无人知晓的世界,他谈起了灵魂、幽灵、超自然力量等等神秘现象。

这位房主人高谈阔论着:“他们对相信鬼魂的人发动的战争是那样持久和顽固,试问他们对哪一种迷信做过如此坚决的

抵制?然而有什么能像鬼魂一样如此持久和牢固地占据人们的头脑?”

房主人发表了讲演,开始诉说革命家史:“我就是一个研究过鬼魂而且有了成绩的科学家。但在32年前——那时我还年

轻,因为观点的与众不同,我被一些同代人踢出了科学圈子。从那时起我就隐居在乡下,世界忘记了我的存在,我也忘

了世界。”

我低声说:“您的经历听起来真叫人难过。”

他说:“我的经历很简单,我只是为真理而受苦,在我之前也有很多人有过同样的经历,而他们比我更有成就。”

接着,他仿佛想结束谈话似的,走到窗边向外张望了一下,然后说:“雪停了。”

我站了起来:“啊!只要……不,不可能的。就算我能找到穿过沼泽地的路,也不可能一夜走20英里。”

“一夜走20英里?”他问道,“为什么?”

我就跟他说,因为我的新婚妻子正在20英里外的德沃尔丁家里苦等,她还不知道我迷路了。如果谁能提供向导和马车,

我愿意付十个金镑。

他笑着说:“你可以如愿以偿,却不必花那么多钱。从北方来的夜间邮车要到德沃尔丁换马,它会在一个多小时之后经

过离此地五英里左右的交叉路口。如果雅各布陪你走到那条老的车道,你自己能不能找到与它会合的新车道?”

“没问题!”

他叫来老佣人,向他吩咐了任务。老佣人只好准备出发。但在出门以前,房主人拿出一瓶威士忌酒,跟我干了一杯。酒

入喉咙,烧得我从嘴到胃都火辣辣的。

老佣人很不满意主人给他安排的任务,他拖着老腿向前走,边走边跟我说那夜间邮车的事。他说那车九年前曾经翻出车

道、落下50英尺深的悬崖,摔死了四个人。说着说着,我们已经走在老车道上了。老佣人说:“你自己往前走吧!哦,

谢谢!”他拿了我给的半个克朗小费,转身就回去了。

我顺着狭窄的老车道往前走,想走到那个十字路口去等车。但车已经从后面跟上来了。四匹灰马浑身冒着热气,两盏车

灯使一切蒙上了微光。夜间邮车!我大叫着迎过去,但马车却没停。我在后面疯狂追赶,自己拉开车门爬了上去。

爬进车厢后,我发现里面的空气似乎比外面还冷,而且有种特殊的潮湿味道。车厢里坐了三个男人,都是从头到脚裹着

斗篷,一动不动,仿佛在沉思。

车走了一阵,我朝对面那个乘客说:“这夜里可真够冷的。”从天气谈起,是典型的英国人。对方没理睬我。但我顾不

上生气,因为车厢里难闻的气味使人直想呕吐,所以我转向左边的那个人,问他能不能把窗子拉开一点。

那个人也没理我。

我只好自己动手,拽住车窗上的皮带,想把它拉开(不了解英国马车的窗户是怎么长的)。皮带一拉就断了。我发现窗

户上覆盖着厚厚的霉,一定是积了好多年了。借着外面的灯光,我发现车厢都已经腐烂变质了。

不只如此,车上的乘客都长着血红的眼睛!那眼睛是他们身上唯一还活着的东西。他们(它们?)的脸像死人一样毫无

血色,苍白的嘴唇扭曲着,好像在忍受死亡的痛苦……

这时我已经适应了车内的昏暗光线,可以看清周围的旅伴了。原来他们都是腐烂的尸体!那令人发指的脸庞,那滴着露

水似的潮湿头发,那烂成碎片的衣服,那一只只惨白的死人手掌……我发出一声尖叫,大喊救命,我扑向车门,但用尽

全力也拉不开它。突然,车子擦过旧道边的石栏,往悬崖下坠去!我眼前一片黑暗。

醒来时我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妻子在旁边照顾我。她说是一个牧人把我救了,当时我被发现时是跟九年前出事的邮车的

残骸和里面的尸体躺在一起。



故事当中那位老房主似乎是个受到迫害的科学家,而且作者把这个形象塑造得很高大——无所不知、充满激情,还对真

理坚贞不屈。但应该说,他对鬼魂的信念是错误的。实际上所谓“很多目击了鬼怪的证人”往往是些比较痴呆的人,或

者受了骗上了当的人。长期有这种目击者,是因为总有些狡诈的人在想方设法欺骗大众。故事后半“我”的遭遇是为了

验证老房主的理论,但其实那并不可信。试想,一辆九年前就摔烂了的马车怎么会重新组合好,又载上九年前就死了的

乘客走那条老路呢?也许作者是想说,这辆“鬼车”每天夜里都在重演当年的惨案。恐怕没那么可怕吧?马也会有魂魄

吗?即便马有,连无生命的车也能有灵魂吗?这些问题早在汉朝就被咱们中国人讨论过了。也许老外有其他的理论,但

我不知道。

《法官的宅邸》——这也是一篇典型的迷信故事,但它的作者很有名,他就是写了《德寇拉》的布拉姆·斯托克。

马尔科姆森是个准备考试的学生,他想在寂静偏僻的地方独自一人住段时间,读读书。所以他避开一切朋友,自己乘火

车到了一个叫本丘奇的地方,在那儿找到一座最僻静的房子。那房子应该用“荒凉”来形容,当地人都不去那里。马尔

科姆森住下了。

但是,被马尔科姆森雇来作保姆的一位当地老太太对他说:“你住的是不是‘法官的宅邸’呀?听我的,别住那里,那

是座闹妖怪的凶宅!一个人在那儿太危险,即使我本人必须去敲响那口大钟,我也不会让我的儿子在那里睡一夜!”对

后世的恐怖小说作家来说,这形成了一种惯例,即“当地人的警告”——他们总是知道一切秘密,主人公总会因为不听

他们的忠告而陷入困境。

马尔科姆森仍然住进了那座凶宅。可是,入夜后他就后悔莫及了:无数的老鼠在宅子里奔跑、尖叫和啃咬,发出的声音

仿佛一群妖魔鬼怪。马尔科姆森笑了——当地人所谓的妖怪就是老鼠!他仔细巡视着房子内部,暗影中闪动着发亮的小

眼睛,那是老鼠们在兴奋地奔忙。但突然间,它们都静了下来。马尔科姆森被大餐厅壁炉边那根敲钟的粗绳子吸引了,

它从房顶挂下来,垂在炉边一把高背雕花橡木椅子上。而那把椅子上坐着一只硕大的老鼠!它用邪恶的眼睛瞪着马尔科

姆森,仿佛是在挑战。马尔科姆森大怒,假装朝它砸东西,它似乎看透了这只是威胁,一动不动。马尔科姆森抓起拨火

棒朝它走去,大老鼠发出一声仇恨的尖叫,顺着身边的绳子爬了上去。它一消失在黑暗里,那些小老鼠们就又开始闹了

……

次日,马尔科姆森对保姆说了夜里的闹剧。当听到有个巨大的老耗子坐在硬木椅子上时,保姆恐惧地说:“老耗子!年

轻人,你要当心别去惹它呀,说不定它就是那老魔鬼……”但马尔科姆森不相信。当夜,他看到那头大老鼠又坐在椅子

上瞪着自己,他一怒之下,拿书一本一本地连续投掷过去,最后一本终于打中了耗子。把它打得惨叫一声,窜上了绳子

……这次可不容它消失了。马尔科姆森跑过去盯住它,发现它是从护壁板的一个洞里钻进去的。洞下面挂了幅画,他记

住那画的位置,开始从地上拾书,当他捡起打中老鼠的那本书时,惊讶地发现那竟是一本《圣经》。

恐惧之下马尔科姆森收好了书籍,然后睡了。次日,老保姆请了位医生来看他,医生对他说,老鼠爬上去的那根绳子,

就是早先吊死法官判决了的死刑犯的绞索。

离开以后,保姆埋怨医生,问他为什么要对那年轻人说这么可怕的事。医生说:“今天夜里,我们很可能会听到……法

官宅邸传来的警钟声……”

当夜,马尔科姆森又见到那只大老鼠,他哄走它之后,忽然想起老鼠昨天钻入的那个洞旁的画还没看,于是就把画上盖

着的布掀起来。一看之下,马尔科姆森吓得浑身发抖面如土色!

画上是一名法官,血红色的衣服,精壮、狠毒的脸庞,鹰钩鼻,脸色像尸体一样苍白,最可怕的是那双射出凶光的眼睛

,与那头大老鼠的眼睛一样!但马尔科姆森发现,那头大老鼠的眼睛正从画上的一个孔后面盯着他。而且,同时其他的

老鼠都安静了。

马尔科姆森竭力镇静下来,仔细看画。他发现那法官是坐在自己所在的这座大房子里,正好是壁炉边的那张椅子上,身

边盘着那根粗绳子。而且……法官的身边蹲坐着那头眼露凶光的大老鼠!马尔科姆森这才想起老保姆听到他说大老鼠时

那种恐惧的声音。那时她说:“说不定就是那老魔鬼!”

这大老鼠原来是法官养的。

马尔科姆森极力劝说自己:“我一定有点神经不正常了。”他给自己倒了杯酒,喝下去又看了会儿书。忽然间万籁俱寂

,他回头一看,只见那大老鼠又蹲到了地上。马尔科姆森冲过去,老鼠一下子跑了。他看见那幅画上出现一个奇形怪状

的大洞,露出画布的原色,当他望向那张椅子时,却看见法官本人坐在椅子上!

马尔科姆森看着法官拿起地上的绳索,把它系成一条绞索的形状,然后带着恶毒的微笑把绳圈向他扔来……

听到房子里的警钟响声,医生、保姆等人一起冲进来。他们发现,大学生的尸体悬在警钟绳上,而法官仍然坐在画里,

面带微笑……

选这篇故事是为了让大家看看写出《德寇拉》的名家的另一篇名作。而已。咱们不要相信里面写的妖魔鬼怪。但在不相

信的前提下,倒是可以感受一下布拉姆·斯托克的离奇想象力。



《月光下的路》——(美)安布罗斯·比尔斯

都说日本人没有创造力,专门去仿造别人的东西。但在一个民族里总有若干杰出人物,他们是天才,会独创一些世界罕

见的东西。比如说芥川龙之介。他写过的《竹林中》就是一种侦破小说的崭新样式。而且还有美国作家要模仿他,就是

这篇故事。

形式上都一样:开始就是“XXX的陈述”;然后又是“XXXX的陈述”;最后是“已故XXX的陈述”。故事大意是一个家庭

主妇被人杀害了,她儿子被迫放弃学业回家陪伴父亲。而父亲则完全变了,变得极度沮丧。偶尔,他会在散步的时候突

然眼睁睁盯着月光下的小路,对儿子耳语般说:“那是什么啊?”

其实,是他的亡妻在远处看望他们。亡妻说,她会徘徊在生前房子的周围,从窗户往里张望,会在丈夫和儿子睡着的时

候走进去,从近处审视他们……

这种描写会使我汗毛直竖,真是啊,想起了布鲁斯·威利斯主演的《生死第六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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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盒见底,用花糖纸覆盖,我是一个虚伪的小孩。

Old Post 2012-08-04 08: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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