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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骨匣论坛 : Powered by vBulletin version 2.3.0 猫骨匣论坛 > ≡ 文学区 ≡ > 创作也疯狂 > 【猫骨匣同人文】猫骨匣事务局(暂) 作者:紫龙£龙之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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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骨匣同人文】猫骨匣事务局(暂) 作者:紫龙£龙之怒

第一章 · 嗜语者

“目标表象特征与常人无异,所有记载的接触行为中都穿着兜帽,把自己的面容掩藏在兜帽下难以看清。与常人接触后会受其影响产生声波形态的交流欲望,交流后会缓慢失去该词汇的语言表达形式直到完全被目标吸取。就目前发生的案例来看,被影响者在失去语言表达能力之后,往往由于语塞导致情绪激动,产生狂怒、慌乱、惊恐等情绪而引发休克进入昏迷状态,甚至暴毙而亡,只有少部分人能保持清醒。根据相关资料显示,接触者失去语言表达能力后思维逻辑上只能用图像来代替词汇,无论接触者所遭受的影响程度如何,都永久性失去交流时所说的语言,包括后天学习、深度催眠等方式均无法使其恢复。”

电脑的人工合成声缓缓散去之后,刀子的脸上写满了不情愿,烦躁地撇了一下嘴:“嘁,又来,眼看着就换岗了啊,区区‘宫级’威胁,带回来研究还要安置在收容所,我可是约了太厚看五维‘全金属狂潮’重制版啊!”一气儿说完这段话的刀子一跃而起,但手上翻飞着的刀子始终温驯地在他的掌控之中甚至没有抖动一下。

突然警报声在他耳内响起:“目标出现于青龙偏朱雀30方,收到人员立即前往收容,本次行动严禁任何外放式声波形态交流。”

“才看完资料这货就出现了!”刀子嘴上嘟囔着,手中的刀子舞得更快了。

“看来这次的活儿是翘不掉了!”——你看,不管时代、科技发展到什么程度,这种人渣,啊,我是说,这种消极的工作态度,始终是消除不掉的——“就这么干耗着他也不会自己走进收容所里来,到时候迟到爽约什么的,被狂潮的可就是我这块金属了呢!”说到此处,刀子的一股激灵是有感而发,手上的飞刀都肉眼可见的顿了一下。

“离开演还有三小时,嗯,时间应该是够了。”两分钟后身影已经出现在装备室,“就是不能玩刀了硌得慌,算了,早点完事儿吧。”把自己塞进一辆特斯拉绝尘而去。

“注意,当前目标所在区域受到干扰,已与目标产生接触并交流,安全级别上升,事态等级评估中,参与人员按应急预案行动,优先确保接触者人身安全。”

系统的警告声让刀子越发不爽起来,离开演还有两小时三十五分钟,而当前事态有可能导致行动的复杂化从而延长收容时间,这可是他十分不愿意遇到的。

“这么偏僻的地方怎么还会有人走动,”一边思考着,刀子已经到达了目的地附近,这里实际上位于旧城区的边缘,再往后的小山上伫立着古时候抗击倭寇所建的城墙,被作为这个城市里一个有底蕴有内涵的旅游景点大力推广。

此时日暮西山,作为半旅游的宜居城市环境怡人,火烧云在通透的空气里映出一片天光又洒在不远处的一个湖泊上,给整个地区镀上一层富贵的金红。

远远就看见一个符合资料身份,身穿黑兜帽、大斗篷的怪人痛苦地掐着自己的脖子,仿佛对自己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非要把自个掐死;另一个穿着紫色衬衣黑西裤,脚上蹬着运动鞋的家伙在一边手足无措地站着,不过看样子他好像不准备上前帮忙。

刀子真的是一头雾水,有那么一瞬,他甚至有点怀疑这两个到底谁是目标,谁是闯入者。

眼前怪异的气氛并没有遏止刀子前进的脚步,他现在心里就只有单曲循环一个字“快,快、快!”不过他脚下没停,心中倒是没有放松警惕,双手一扬,两把刀子已然翻飞在指尖。这边的紫色小哥也注意到了刀子的接近,一边退开几步一边认真打量着刀子。

刀子试探性地走上前去,他现在和“目标”可以说是相当近了,后者一直保持痛苦的姿态摇摇欲倒,连站立都显得十分困难。

不再犹豫,他收了飞刀后又不知道从哪抽出一个口袋,袋口靠近兜帽那么一套,下一秒兜帽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哈?”边上紫色的表情像是吞下了一条死鱼,“托啦A蒙的扣袋么!”

“你也跟我走一趟吧!”刀子收了口袋朝紫色偏了偏头,“快,我赶时间!”看到紫色犹犹豫豫半天没说话,他又道:“刚才那样的口袋我还有好几条,想试试么?”

紫色的嘴唇抖动着,好像是想说点什么又说不出来的样子,结果被自己噎到,狠狠地咳了几下,眼角泪花都绽出来了,看起来挺难受的样子。这副模样倒是和刚才的兜帽有几分相似。好容易缓过气来,粗喘着向刀子点点头,乖乖地跟着走了。

原本按照程序,回收“目标”之后执行者就算完成任务了,也就是说本来刀子这会儿可以舒舒服服地出门,美滋滋地换件衣裳,乐呵呵地伺候着太厚看片儿去。然而紫色的出现打破了他理想中的完美节奏,让他现在不得不在这个狭小的、阴暗的房间——虽然放映厅差不多也是这样的环境——面对紫色,搞清楚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然后在自己的报告中补上这一段。

见鬼!刀子心里忿忿地想。

此时离开场只有一小时四十分钟,他的表情带着几分沮丧,后悔当时怎么就没选后几场的票。果然掐着点儿不是明智的选择啊!我不就是想和太厚多待一会儿么。但抱怨归抱怨,一味埋怨也并不能让事情自己解决,刀子决定快刀斩乱麻。

“目标收容后现在情况如何?”在这之前刀子先关注了一下目标的现状。

“尚有生物反应,但生命体征微弱,细胞活性怠惰,呈现深度昏迷状态。”电脑的声音仿佛也透露着一股疑惑。

“嚯,整成植物人了这是!”刀子大吃一惊,同时心底也被紫色那家伙勾起了好奇心。一般说来,虽然宫级目标不会给现世造成毁灭性的伤害,几乎用常规手段就能进行控制。但是对普通人来说还是存在着一定危险性的。特别是在不知道其特殊能力的情况下,有时候连他们自己都会被搞得很狼狈。刀子估算了一下,两者接触时间就十几二十分钟,也没发生什么肢体接触,好好的宫级魔头就这么被玩坏了,简直匪夷所思!

“那小子的资料找到了么?让我瞅瞅……唔……”总得来说,紫色的资料看起来挺普通,或者说比普通人来得悲摧的生平,却也没有什么特别值得称道的,就是简简单单的一人。

“说说吧,之前发生了什么?”刀子心里稍稍有了底,身子还未在紫色对面坐正,话已经出了口,眼睛也没闲着,仔细打量着座位上的人。

紫色倒是没有手铐脚镣,一身不伦不类的衬衣西裤配运动鞋打扮,两个裤袋处鼓鼓囊囊的还泛着点点白印子,一边透出规则的长方形,应该是盒烟;另一边是一团什么东西,或许是钥匙吧,这个年纪的人不习惯把钥匙挂在西裤后边的皮带扣上再放进后裤袋子里,而且他身边也没带包。

刀子一边寻思着一边把眼神往上移,一张普通的五官还算端正的脸,一副眼镜,相比之下他的头发可能比他本人还精神点,勃发地散在空气中,像是无声的呐喊!微微摇了摇头,刀子把这奇怪的想法赶出脑子。

听到声音,紫色抬眼就把视线注意在对方手中上下翻飞有如蝴蝶般展翅欲飞的刀子上,接着就看到他一脸嫌弃的眼神。眼底好像闪过一丝惊疑一丝躲闪一丝畏缩一丝委屈,然后复归平静。

“哟呵,行啊,敢跟我对视!”刀子本就一股怨气无处得放,结果对面这家伙居然没事人一样连上他的眼神,这就让他心底某块坚硬变得钢化起来。虽然他也不是那种看着对方畏畏缩缩就很开心的心理变态,但是一想到自己的约会要黄就让他心情极度不爽!

“我…恩,普太…米白,”紫色似乎看出刀子那张越来越锋利的脸,赶在他把手上的刀飞出来之前开了口,只是说话显得有点费劲,“刀底花生了神马?”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目标会被回收,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面前这小子至少也受到了影响。刀子一边寻思着,一边继续问道:“刚才你和那个带兜帽的发生了什么事?”

对面的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憋了半天,表情是相当地痛苦,过了一会,他显然放弃了用语言表达方式,朝刀子打起了手势。

“你是说自己悍跳预言家,让我跳白痴?”刀子心里一万只草泥马奔过,好好的话风怎么就变成狼人杀了呢?

看着对方一脸便秘的脸,刀子惊觉自己完全跑偏了,暗暗骂了声自己逗逼,挥了挥手说:“好了好了,你是让我给你三天时间,到时候我就知道了是么,你确定,三天,可以?”

看着对方突然舒畅的脸和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很可靠的眼神,刀子觉着这么干坐着确实也聊不动什么,虽然对方失去了清晰的语言表达能力,但意识还是清醒的,而且好像还有什么凭依的样子。

刀子不由浮现出之前这个人的眼神,仅仅一个眼神能散发出那么多情绪却又能在下一刻全部收敛回去!见鬼,我才不是因为刚才逗逼了一下所以觉得自己现在理亏!

刀子一边恨恨地想一边不动声色地继续睁着死鱼眼:“嘁!三天,我要知道来龙去脉!”说完头也不回地夺门而去,他心里其实很开心,毕竟离开演还有一段时间,或许会迟到那么一点点,但总归比爽约强!至于什么目标什么紫色什么三天后,都已经被他抛到脑后并且约完会之前都不会想起来了。

三天后,老地方,两人面面相觑竟无语凝噎。

“咳”,终归是刀子先打破了平静,终归他有任务和约会在身,“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恩…简单来说,那天我路过看到个打扮奇怪的人兜帽低得看不清脸好像需要帮助的样子我就停下来聊了几句啊,对方刚开始挺开心挺激动的还模仿我说话来着,后来…感觉就好像吃撑了挺难受地捂着喉咙摇摇晃晃跌跌撞撞一直发出‘呃呃呃’好像噎着了兜帽都掉下来,长得…挺抽象哇~深陷的眼眶突出的颧骨萎缩的鼻梁溃烂的双唇眼睛还露出那么一抹凶光然后就看见你过来抖开一个袋子他就不见了我也是一头雾水啊最后我就这么莫名其妙被你带回来了啊!我说,他有什么问题对吧,你也不是普通人对吧?”

这语速搭配着恰到好处又富含感情的停顿让刀子愣了有十几秒,大脑已经把对方说的话全部记下来,但是还需要一点儿时间来处理吸收,脑子里居然开始顺着对方的描述打印起目标的长相来。下意识地想加快手上刀子的速度才记起昨天太厚以迟到为由没收了,临走前还千娇百媚又一脸坏笑地让他今天吃完饭来取,嗯,吃完饭来取,值得玩味!总之他现在可是身无长物。

趁着刀子愣神的功夫,我们把时间拉回三天前更早一点的那个时候,看看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个打扮怪里怪气的家伙哼着哆来咪发嗖出现在山道上。紫色衬衣在火烧云的映衬下泛出一抹仙气,瞬间拔高了他那吊儿郎当的形象。按理说这个时候虽然没什么游客,但正是鸟儿的活动时间,平常这个时候路边茂密的梧桐树上麻雀早已开起茶会,树上叽叽喳喳一片欢声笑语,树下淅淅沥沥一阵鸟屎来袭。此刻却奇怪地透出一丝黄昏的静谧。紫色小伙明显没有感受到这异样气氛,他好似对周边地形极熟,边欣赏着天边的一抹红霞边从一条隐蔽的小道下山,及至转过一个大弯视野骤然开阔,被天际如火如荼的暮色漾出了神。

“呃呃呃…”周围奇怪的声音让紫色回过神来,只见不远处的山道边坐着个把自己容貌掩盖在兜帽下的家伙,这漫天红霞居然没有刺穿他兜帽前的黑雾。似乎感觉到有人像他看来,那家伙发出的声音更起劲儿了, 还不时用手指戳着自己的兜帽下半部分。

紫色心里泛起嘀咕,脚上却没动。毕竟这年头对陌生人还是不要过分热忱比较好,而且眼前的家伙怎么看都觉得透出一丝诡异,可打心底却生出一种想要与对方交流的欲望,而且渐趋强烈。

“你这是怎么了?”紫色终究没有抵过那份欲望问道。

“呃呃呃,怎…怎….怎么….”兜帽的话断断续续模糊不清,一手戳着兜帽一手又揉着肚子,虽然看不到表情但却觉着一脸便秘的样子。

“你这到底是肚子疼呢还是饿啊?”紫色莫名变得有些焦躁,仿佛胸腔里郁积着一团野火在对方支支吾吾的对话中蓄积成喷发前的地火。

“额…饿…饿…饿了….”

“那好办啊,饿了我带你吃——
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蒸馒头,油头粉面,脂香四溢;
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烧刀子,推杯换盏,酒菜双绝;
卤猪、卤鸭、卤鸽,卤味三拼,百味之道,咸亨通达!

剁椒鱼头,鲜辣湘赣;水煮鱼肉,麻香川城!
莼羹鲈脍,潋滟西湖;油爆双脆,畅爽齐鲁!
广州文昌鸡,海南文昌记;金陵桂花鸭,唇齿桂花香!
坛启荤香飘,佛闻跳墙来;雪天牛尾狸,沙地马蹄鳖!

咳,这还都是远的,就那我们所在的小城来说,各种小吃名点也是数不胜数:
蛋清羊尾,取材蛋清,形似羊尾。内中豆沙丸子裹紧加入蛋清的面粉至油锅煎炸,顷刻间变得油汪汪黄橙橙圆滚滚,口感绵软香甜,入口即化,回味无穷。

糟羹源自于抗倭时期,其时正值冬季大雪封山,将士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当地民众深感将士驻防艰辛,自发捐献衣物,村民将大伙凑出来的蔬菜切碎混入粉糊里煮熟,一起送给将士充饥,谁料这新创的食物不仅让将士吃饱,还出乎意料地美味。原本饥寒交迫的将士们最后赢得了战争的胜利,这吃糟羹的习俗也就一并流传了下来。

麦油脂类似于北方的春卷儿,但是个头要大得多。先用小麦粉烙制成极薄的面皮,然后将事先准备好的各类菜肴根据个人的喜好搁置在面皮上卷好,就可以品尝面皮薄韧、作料鲜香、极具风味的麦油脂了。也可以将包好的麦油脂放在平底锅上油煎一会,如此一来,外皮金黄薄脆,内里香气四溢,实在是人间美味。

其他诸如酒酿汤圆、乌饭麻糍、姜汁调蛋、板油馒头、扁食、垒圆、麦虾、面皮多如过江之鲫不胜枚举,而且每每都有各自的故事,承载着历史的厚重,吃到它的同时也是在品位当地的文化和历史,真是一种妙不可言的感受啊!”

紫色一口气洋洋洒洒说了一大片,从神州美食至八大菜系又到地方小吃;刚开腔的京片儿像是在说相声,后头就开始做起打油诗来,临了的方言腔中夹杂着故事,就这么风轻云淡地说完一溜儿连气都不喘上一口。这会儿还意犹未尽地看着兜帽,仿佛透着:怎么样,没听够我还能再跟你好好唠。仿佛忘记了刚才别人一直喊饿,你倒是带他去吃啊喂!

不过这会儿兜帽的反应就更加奇怪了,套用之前某紫的话说就是“吃撑了一样,挺难受的”,滑落的兜帽下露出的那张脸也像他说的那样,凶厉扭曲,仿若一个恶徒一直被病痛折磨却始终没有让他屈服。可奇怪的是,他的气息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弱,要不是微闭的双眼中不时闪过的那一道凶光,让人很难觉得前几分钟还在跟这个奇怪的家伙交谈过,恩,实际上也不能说交谈,全程他也没说什么有用的东西。而刀子就是在这一刻介入,之后带走了两人。

此刻刀子已然回过神来,如果不是事先看过目标的资料,他也不至于如此失态。这小子,三天的时间,居然就能完全摆脱目标的影响,这可是连深度催眠都无法治愈的永久性创伤啊!这会儿刀子反倒不急着了解当天的事儿了,他现在对紫色的兴趣远远大于那植物人。

看着刀子一脸玩味地注视自己,紫色开始浑身不自在了,手指故作轻松地轻叩桌面,双眼也飘忽起来。这家伙总是在别人以为看透,给他下定论的时候做出一些反常的行为举动,瞬间又打破之前对他的看法!刀子恨恨地想。他还清楚地记得三天前对视那一刻对方流露的眼神以及应对力,还有这奇怪的自愈能力。可是现在这家伙突然又变得跟个雏儿一样欲盖弥彰,可恶,到底哪个才是真的!

“我们确实不是普通人,”刀子决定先试探一下,“可你,也不见得是普通人吧?”

“我.我..我…怎么就不是普通人了!”谜之结巴的声音里仿佛还带着恼羞成怒的语气。

“本来我也不怎么确定,但现在…”刀子突然并指成刀啄向对方。

“拜托,这都什么年代了还玩这种老套路,”刀子的动作硬生生地停在紫色的声音里,是了,就是这种感觉!刀子心里狂吼道。之前一直对他定位不清,直到这一刻,刀子猛然确定了,就是这种慵懒无谓的感觉!而他之前表露的那份精明、理性、慌乱、心虚都是假象!刀子收回自己的动作,看着眼前坐在椅子里的家伙和之前判若两人。

嘴角带着对这个世界无尽的嘲笑,
眼底藏着这个世间最真诚的目光!

“好好聊聊吧,wuhuandao!”

“你,究竟是谁?”刀子瞳孔骤然一缩,爆出一缕精芒!

“喂喂,不用这么认真,能喊得出名号的不都是自己人么,”紫色的正经没有维持住两秒钟,又虚着眼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在下紫龙,紫龙£龙之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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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真到几乎邪恶,善良到几乎残忍。

Old Post 2022-02-19 15: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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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 共鸣者

远处村子冒出的袅袅炊烟仿佛树梢上鸟鸣的乐章,河边磨坊主的风车“嘎吱嘎吱”一如既往地转动,飞溅的水花和着草尖上的露珠,迎着朝阳洒出满天霞光,拉开了新一天的帷幕。

“嘭哒哒哒嘭哒哒哒,嘭哒哒哒嘭哒哒”村子唯一通向外面的小路上,传来了奇怪的悦耳的鼓点,依稀还能听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歌声。由远及近,慢慢地走来了一个高瘦的小姑娘,上身穿着一袭黑色的蝙蝠衫,袖摆的流苏点缀着几个小小的精致的铃铛,随着姑娘走动和打鼓的动作,恰到好处地绽出几个音符,下身穿着齐膝小皮裙和长靴子,踏着鼓点的脚步走得甚是平稳,完全不理会道路两边,在田间劳作的村民诧异和戒备的眼神。

慢慢地,仿佛受到了鼓声的感染,村民眼里的戒备情绪渐渐被柔和取代,几位大叔甚至合着鼓声哼起了不知名的小曲儿,其他人也纷纷埋头干起刚才中断的活计。离着村口越来越近,只见陆陆续续围上来一大帮小孩儿,吸溜着鼻涕簇拥着一个大胡子老头。

老头儿戴着酷似中世纪童话里的大法师帽子,蓝色的高顶圆锥帽上镶满了星星,拄着拐杖站在那里。走到老头儿的面前,曲子正好结束,小姑娘停止了演奏,袖摆的铃铛随着她的致敬轻轻发出欢快的笑声。

“你好,远方的客人,我是村长貌斯(Mouse),什么风把你吹到这儿来了?”大胡子老头笑吟吟地看着来客,边上的小屁孩仿佛还在回味刚才的音乐,一时间竟然都没有什么动作,一个个睁着大眼看着。

“我是chopin,大家都叫我潇,尊敬的村长。从繁华的城市到偏远的乡村,从巍峨的山峰到宽广的大海,从这儿到那儿,大概我的一生都在四处流浪。听人们的故事,看他们的生活,然后把这些写进我的歌里四处传唱!”潇的声音仿佛从山那边吹来的一阵清风,令人感受到自然的清新和愉悦。

“原来如此,欢迎你的到来,我的孩子。你的歌声带着魔力让我们觉得很舒适,”村长抬起手比划了一下身周仍沉浸在音乐中的孩子们,“真是个健谈的人儿,我敢打赌你的经历能让村子里最调皮的孩子都为之入迷。”

“多谢,尊敬的村长。我会继续向东走,迎着太阳升起的方向!不过在此之前,能否在村子里休整一小段时间,旅途中的辛苦也许并不算什么,但是孤独却让人为之抓狂,如果我的歌声没有人聆听,那我四处奔走又有何意义呢?!在逗留期间我会给大家讲讲沿路的风景和趣事,不会添麻烦的!”

“没问题孩子,你看起来也确实需要休息一阵!”村长一脸慈祥地看着潇,“我想大家都会喜欢你的,这几天你就住在我家里吧!”

“谢谢村长!”潇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对了,村子里有没有什么风俗或者规矩,初来乍到,冒犯大家就不好了。”

“偏远的小村子而已,没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规矩,”村长摆摆手,“只是天黑了之后不要在村外逗留太久,或许会碰到闲逛的野兽。”

潇微微颔首,表示自己已经明白。旋即村长又开口了:“请跟我来吧,去看看你的房间,我一个人住也没有孩子,实际上这间空房一直是当杂物房用的,需要你自己打扫一下。”

村长转身带路,周围的孩子们陆陆续续也回过神来,这个时候睁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潇,有几个胆子大的孩子吸溜着鼻涕围在潇身边,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的鼓。潇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把糖,笑吟吟地分发给围上来的孩子们,然后敲出一连串欢快地鼓点,在孩子们的簇拥下跟上村长。

“好啦!”潇满意地看着收拾好的房间长出一口气。房间不大但并没有因为长期堆放杂物的原因透出一股腐朽的味道,而且有一个很大的窗户,采光非常好。“这么多天露宿荒野,总算能好好休息一下了!”

“哟,都收拾好了呢,”即使在屋里,村长也还是带着那顶说不上滑稽还是碍事的高顶帽子,捧着一些食物站在房门口,“快来吃点东西吧,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晚上大伙都说要办一个篝火晚会,招待一下远道而来的客人!”

“真是谢谢各位了,只是,那样会不会太麻烦大家了?”

“没有的事,村子里也好久没有客人了。看得出来大家都挺喜欢你,晚上我们就好好热闹一下吧!”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哈哈,忙活半天你就先休息一下吧,晚上那些孩子肯定会缠着你的,他们可都是些精力旺盛的小家伙!”

“哈哈哈,他们都是好孩子,或许还能和音乐达成共鸣呢!”

“呵呵……那好,我先走了!”

“多谢村长!”潇鞠了一躬。

窗外寂静无声,潇却悠悠醒来。将拇指在额头上按了按,她的眉头稍微蹙了起来,对于一个长期流浪的人来说,就这么不知不觉地睡着然后又恍恍然醒来可是许久不曾有过的事了。也许是因为连日的赶路,以至于到了村子之后被这里其乐融融的气氛感染了吧!

潇轻轻晃了晃头,把这些想法赶出自己的脑袋,起身整理起行李。忽然间,潇的手停住了,房子里有人。看来我的警惕性还在嘛!潇一边腹诽一边轻轻地揭开了桌布,桌底下藏着一个小姑娘,睁大着眼睛看着她,眼睛里流露出更多的是好奇而不是害怕。

潇歪着头笑吟吟地看着小姑娘,“嘿,我叫潇,你叫什么名字?”

“黛西(Daisy),”小姑娘把玩着手中的小白花,没有再和潇对视,“我想来看看你的鼓,和铃铛......”

“哈哈,你喜欢音乐吗,黛西?”

“恩!”说到音乐,小姑娘马上抬起了头,眼神中充满了坚定和希冀。“很小的时候我就喜欢听山里的歌声,可是他们都笑话我,说只是鸟叫兽吼而已,吵死了有什么好听的。”

黛西憋着嘴嗫嚅了一会,“可是,可是我真的听到了啊,每一声鸟叫,它们的心情;每一阵风声,它们的...它们的...明明都不一样嘛,为什么其他人就听不见!”后面说得急了,黛西一下子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自己的感受,水汪汪的大眼睛蒙上一层水雾仿佛就要滴下泪来。

潇的心里微微震动了一下,对声音如此敏感的小姑娘呢。

她蹲下理了理黛西因为激动而散开来的头发,“不用在意别人的话,他们听不见只是因为他们的耳朵被别的东西堵住啦,”看着黛西一脸迷茫的样子,潇侧了侧头,“这么说吧,黛西,整个屋子你都能看见对不对,但是我要是问你桌子是什么纹路,床单是什么图案,你是不是答不上来?”

黛西抬头就想去看桌子的纹路,却忘记了自己还躲在桌子底下,不轻不重地磕了脑袋,不过她还是兴冲冲地从桌子底下爬出来,仔细看了看桌子和床单,然后朝潇点了点头。

潇摊开手:“所以咯,他们也差不多就是这样,那些声音他们能听见,但是他们分辨不出来,而你,是独特的那一个呀!”

黛西若有所思地看着潇,然后两人不约而同地笑起来,很开心。

“来吧,你不是要看看我的鼓和铃铛嘛!”潇牵着黛西的手走到床边,实际上,她并不是只会鼓这一种乐器,行囊里依稀还可以看到口琴,简易手风琴,甚至还有一架竖琴。虽说不是多重的东西,可是很难想象一个看起来瘦弱的小姑娘,如何带着这些东西穿山越岭地长途跋涉。

“哇,这些都是你会的,乐器?”黛西很开心。

“对呀,只会一种乐器的流浪者不是好的吟游诗人!”

“哈,什么?”

“哈哈哈,抱歉,我是说,音乐是我的灵魂,而我希望用不同的方式去演奏它!”

黛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想不想听听他们的歌声,就像你刚才说的,每个都不一样哦!”

两个人就这么在房间里交流起来,也许之前郁积的压力被释放出来,黛西显得很开心,一直沉浸在音乐中。那些声音就仿佛清泉,涓涓地在屋里打了个转,最后流进了黛西久旱的心田。

不知不觉,最后一道暮光也悄悄从窗台溜走,夜幕开始降临了。黛西从潇的曲子中回过神来,抬头瞥到了窗外如泼墨般黑起来的天空。“咚…咚…咚…”这时候传来了敲门声。“潇,篝火马上就要点起来了,大家都在等你哦!”黛西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到了,绷紧了小身子,变得不安起来。

潇轻轻地抚了抚她的背,“知道了,村长,我收拾一下马上就来!”村长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黛西的局促却未退去,又像刚见面的时候把玩起手中的小白花。

“我要走了。”她轻轻地说,跳下床小步跑到门前,又跑回来,把手中的花儿小心地放在潇面前,“雏菊,我的名字,送你!还有,好好休息!”不等潇说话,她就打开门轻轻跑远了。

潇拿起小白花,从行李中找出个小玻璃瓶插进去放在桌子上,然后轻轻地念了句:“黛西(Daisy)...”

这次的篝火晚会可以说是宾主尽欢,刚开始大家还有点拘谨,但音乐响起之后似乎就放开了,痛痛快快地围着篝火放声高歌,把酒言欢,翩翩起舞。黛西和自己的家人坐在一起,偶尔对上潇的眼神相视一笑。即使后来孩子们拥上来围着潇吵闹,黛西仍旧含笑远远看着。

说来也奇怪,整个村子里的人都聚集在一起按理说是挺吵的,但潇的音乐仿佛有着一种魔力,无论大家怎么喊怎么叫,乐曲仍然如细流一般声声入耳却又不显得突兀,犹如恋人耳边的低语,温婉柔和,绵软悠长。

回来后夜已经深了,潇虽然没有喝酒,但无论怎么说,毕竟白天也赶了挺长时间的路,新的环境对她来说更是家常便饭,事实上,有这么一张柔软舒适的小床供她休息已经是旅途中不可多得的享受了。

潇躺在床上不禁又回想起黛西临走前依依不舍的眼神以及祝她安睡的小动作,今晚一定会做个好梦哒,她开心地想,随即睡神就顺着窗隙渗了进来......

人类对黑暗的恐惧往往源于自身对周遭事物的控制力下降,从猎人沦为猎物。

而潇现在目力所及之处的无尽黑暗甚至让人失去了对时间和空间的认知。不过她并没有慌乱,常年的流浪生涯赋予她敏锐的感知力和强大的自控力,让她能在最恶劣的环境下调节自身,尽快摆脱困境。

快速检查了一下自己,潇这才发现别无长物。她没有贸然出声,微微弓起身伸出双手站在原地缓缓摸索。她动得很慢,但很有效率,每次行动看起来只是在黑暗中徒劳地瞎比划,对其而言却能得到很多有用的信息。

“黑暗、无声,空气干燥、有泥土味且感受不到明显流动,触手能及没碰到东西,脚底触感坚实但不时有异物硌脚,像是在一个很大的山洞中,还是在挺深的地方。”

潇皱了皱眉,一边寻思着一边考虑要不要扩大搜索范围。她蹲下身子,用手探了探地面。

一些石头,和不知什么动物的毛发?潇的眉头又好看地蹙了起来,她实在是个清秀的小姑娘,尽管在黑暗中看不到——在这样的黑暗中还潜藏着不知名的动物,这让她更谨慎起来。

当务之急是想办法离开这个鬼地方,黑暗最易滋生不安,每一次心跳声都被无限放大,仿佛砸在鼓面的回响,听着这不断加快的鼓点,那沉闷压抑的气氛催着人疯狂!

潇没有被黑暗吞噬,她小心翼翼地开始移动,努力尝试着向一个方向前进。

在黑暗中行路很容易就会变成无意义的绕圈圈,但是作为一个长期混迹山野丛林的流浪者,哪怕没有星星的指引,哪怕这里伸手不见五指,哪怕身边没有惯用的装备,她仍然可以确认“往哪走”和“怎么走”。

长时间处于黑暗的人,会对黑暗的“浓度”十分敏感,渐渐地潇觉得眼前的黑暗好像稍微弱化了一点,然而奇怪的是这种淡化似乎存在着一个范围,那些光好像被束缚在一个个很小的空间里,和周遭无尽的黑暗形成了一个个泾渭分明的区域,就仿佛围棋格子上的黑棋白棋纵横捭阖。怎么会出现这种无序中的有序呢?潇的眉头再一次绞在了一起,心底那份不安使心跳越发强烈起来。

蓦地,潇的眼前仿佛晴空夜晚的静谧湖畔,倒映着天上无数安详的星星。然而眼前这一幕却令人毛骨悚然,潇宁愿去对付一头看起来更危险的熊,也不愿去面对那些群居的小型食肉动物,遥远的东方有句话,叫“好虎斗不过群狼”,车轮战和持久战是潇最不擅长也不愿意面对的。

更麻烦的是,从开始到现在这些未知的动物就这么静静地瞪着眼打量潇这个闯入者,动物往往在遇到打搅或惊吓的时候发出警告性的吼声告诫对方,然而默不作声却又满含警惕的对峙只能说明——它们,不怕你——它们,要吃你!

潇的头皮一紧,后脑勺开始一炸一炸地疼起来。实际上能撑到现在,已经远远超出一般人的应对能力了。

她强自控制自己的呼吸,放松肌肉,不显露内心的恐惧。她知道,它们能看到她,能看清她;它们在等她慌,等她扭头在一片漆黑中或者摔倒,或者跑入死胡同,然后一拥而上——也许这个时候,它们会发出叫声,仿佛破城后的战士,呐喊者叫嚣着去屠城,以宣泄他们之前紧绷的神经——把她撕个粉碎!

虽然熟知野兽的伎俩,可是在这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地方,两手空空的潇终究逃不脱沦为猎物的下场。片刻的对峙之后,光点开始缓缓逼来,潇不得已只能亦步亦退。

即使在如此不利的环境下,潇还是发现这些动物正把她往某个方向赶。哼,这是把我往你们的餐桌上逼啊!潇心底纵然千般不愿,可又怎能抵过眼下这万般无奈!

光点停下了,潇知道,总攻即将来临,虽然逃走的希望跟周遭的环境一样黑,但是坐以待毙向来不是她的作风。吐出一口气,潇松了松不知什么时候握紧的拳头,稍稍退了一步,准备一会借力放个大!

然而……就这一退,她,失去了平衡,简而言之——她摔倒了。在摔倒那一刻,潇的左半边脸是一脸黑线,右半边额头的青筋有力地跳动着,如果此时有光的话,会发现那是一张多么愤怒悔恨无奈尴尬吃惊的脸,而她的嘴角,居然挂着一抹笑,在扭曲面孔的衬托下显得甚是诡异。

老娘!居然在阴沟里翻了船!

伴随着“砰”沉闷的落地声和“吱吱喳喳”的动物叫声,潇醒了过来,是的,方才的一切原来只是个梦而已。而她醒过来的原因,潇摸索着从床单下找到一个小小的发卡,那是一朵雏菊。发卡一端浅浅的小钩子,既能扎到人却又扎不深。

抱着竖琴,潇坐在床边陷入了沉思,抚过琴弦而蹦出的清脆音符扑簌簌地落在地上,沐浴在阳光中的琴弦上蕴出点点光芒,像精灵般跳跃在潇的指尖。

“来了,村长!”潇回过神来打开了房门,只见村长还是穿着那身装束,笑吟吟地捧着早餐站在门口。

“怎么样,昨晚上休息得还好吧?”村长进屋放下早餐,乐呵呵地问。

潇地小指头颤了颤,顺势拢了拢散到额前的头发:“承蒙您的照顾,一切安好!”

“那就好,快吃早餐吧,趁热。”村长晃了晃头又出了门,那顶滑稽的法师帽摇摇欲坠,看得潇忍不住想上去扶一把,“昨晚有野兽破坏了村民的庄稼,地里什么都没剩下,一片狼藉,大家伙今天都过去帮忙了。昨天闹得那么晚想必你也没睡够,今天就继续好好休息吧!那些小家伙我也吩咐过了,不会来吵你的!”

“一切听凭村长吩咐。”

吃完早餐,潇懒洋洋地晒着太阳,周围很安静,连一丝风都没有,要不是现在阳光普照,潇还以为又回到了昨晚的梦境中。

“砰”门被撞开了,黛西瘦小的身子像一阵风般闪了进来,拉起潇的手就往外走,“快走,离开这儿,快没时间了!”

“怎么了黛西,”在最初的惊讶之后,潇反应过来,反向拉过黛西,注视着她的眼睛说道,“我知道有些奇怪的同时是不好的事情正在发生,你能大致跟我解释一下,相信我,我有办法应付的!”

黛西怔怔地盯着潇,仿佛在衡量她是否真的可以应付,然后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绝望在她满含恐惧的眼里化开,“不行的,它们太多了,你挡不住的!”

潇差点就控制不住挣扎中的黛西,她顺手操起边上的竖琴,在琴弦上拂出几个音符,黛西的情绪渐渐平稳下来,抬起头,但是眼底的惊恐和无助依旧浓郁得化不开。

“别怕,告诉我,到底会发生什么?”

“mouse,manic,many......”黛西仿佛想起了什么恐怖的画面,紧闭的双眼早已泪痕肆虐,整个身子一直在发抖。

“村长有问题,他得了狂躁症,还影响了很多村民?”潇一时之间琢磨不透黛西的意思,只能按字面意思瞎猜。

黛西点点头,又摇摇头,抓着潇的手作势又要往门口拉。

而此时的门口,俨然被昨天迎潇进村的小孩儿们堵住了。他们木然地站着,不说不笑不动,要不是间歇性地眨巴几下眼睛,跟木偶人也没有什么差别,透露着浓浓的诡异和死寂。

事情到了这个程度,潇也明白不关狂躁症什么事儿了。这个村子只怕不如表面上这么简单淳朴,而只有黛西是相对正常的。

此时不容潇多想,这些熊孩子已经一个个走进门来慢慢逼向她俩。潇一手把黛西护在身后,一手抚过竖琴,然而绽出的旋律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就这么被迫缓缓向后退去。

她俩原本离着房门不远,没退几步就靠近了大窗户。窗外原本天气晴好阳光明媚,此刻居然黑了下来。潇抽空朝窗外望去,心底不由咯噔一下:日全食!今天居然有日全食!她心下焦急,这些失了心智的人本身已经失去五感,只存一股恶念,再赶上日全食,心底的欲望会被无限放大。虽然只是不经事的孩子,但也足以对她们产生威胁。

此刻,窗外日全食的速度正好赶上熊孩子们逼近潇和黛西的速度,屋子里形成黑白分明的两部分。那一片黑影似张牙舞爪的凶兽,无声地压向她俩。屋子并不大,没多久就退到了墙角。此时异变再生,身后的墙壁突然消失,黛西被一只手抓住,狠狠地拽离潇的身边。

“黛西!”潇只看到了一顶蓝色法师帽,这次帽子上的小星星熠熠生辉,在这昏暗的环境下甚是刺眼。还没等她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有所动作,脚下一空,这次她可是真真切切地跌了下去。

快速检查了一下自己,潇不禁稍稍松了一口气,方才在滑梯一样的滑道中下落的时候,竖琴被她保护得很好,人也没有大碍,只是这目力所及的黑暗,这无声、干燥、泥土味的空气让人似曾相识。

潇没有去验证亦不需要去验证。实际上,要不是因为黛西,她甚至会选择在日全食之后再行动。现在又回到了这个地方,可如今不是在梦里,她也不是身无一物,黛西现在去向难料,重要的是她自己要先找到出去的路,把那天没做完的梦,做完!

拨出几个音,潇径直向昨晚的位置走去。说不上为什么,她总觉得冥冥之中,那里有什么事等着自己完成。

蓦地,黑暗中亮起了无数光点,这一瞬间,虽然知道自己是在山洞里,却让人产生“星垂平野阔”的错觉来!可这次潇毫无畏惧,她逆着它们走,不快,但是很稳,所到之处那些亮点纷纷散开,小皮靴踩在地上,硌到石子不时会响起清脆而短促的单音,间或还会响起一两声微弱的叫声,那是潇踩到它们的哀鸣!

黑暗在慢慢弱化,那种“光束的照射感”又涌了上来。

不,那不仅仅是感觉,空气中的黑暗确实如冰雪般缓缓消融。看来这个山洞还是能接受到外界的光照的,此时日全食差不多也该过去了。

在潇寻思间,一道光从那遥不可及处照射下来,接下来是第二道第三道……潇眯着眼抬头望去,这居然是个天坑地貌的洞穴!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本该如打开的盒盖般开阔的洞顶变成了调味瓶口般布满孔洞的格局,就像一个有不规则孔洞的蜂窝煤,盖在了天坑的洞顶。

透过洒下来的光,潇看到,眼前密密匝匝的赫然是大大小小的——老鼠!

“我早该想到,我早该想到的!”潇喃喃念到,“mouse说的是你们而不是村长;黛西天生是个共鸣者,所以夺不去她的五感……”

这时最后一道光辉洒在洞内,在光辉的尽头,好多老鼠簇拥在一起,它们的尾巴相互纠缠,形成一个硕大的鼠团,而它们的尾巴上,卧着一只通体油光发黑的巨大老鼠,俨然鼠群中的王!

奇怪的是,纵然眼前的所见如此匪夷所思,潇却丝毫不为所动,仿佛这一切在她而言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她瞥了一眼洞内角落里厚厚的一层衣物,双眼似要喷出火来!盯着鼠王厉声道:“现在,带我去见她,你们最好祈祷她没事,否则…...!”

昨晚篝火晚会的空地上围着全村的人,黛西瘦弱的身子被捆在一个木十字架上,小小的脑袋耷拉在胸前,毫无生气。

一阵风吹过,孤单的雏菊发卡在发际间微微地晃了晃。

貌斯站在村民中间,他的大帽子在阳光下仍闪着耀眼的光,原先帽子上点缀着的无数颗星星被帽尖上一颗硕大的黑星所替代,那光芒就是这颗星星所发出来的。

泪水模糊了潇的双眼。尽管相处并不久,但是黛西如雏菊般柔弱而又坚强的性子,柔软了流浪多年被孤寂包裹着渐渐冷漠的潇。

满地的鼠群一动不动,满场的人们寂静无声。鼠王和它座下的鼠团不知如何也挪到了空地。

“吱...”微不可闻的一声鼠鸣,村长无声地转过身面向潇,帽尖的黑星突然变得一团混沌般的扭曲,周围的光线仿佛都被它吸了进去,像是从白洞到黑洞的转变。潇却没有任何动作,似乎还沉浸在失去黛西的悲痛中。

“哔…叭啦、咻…噜哩。

咻…噜哩、哔…噜哩。

咻…噜哩、咻噜、咻噜。

哔…叭啦、咻…噜哩、哔…咻哩。”

那是从来没有人听过的、奇妙至极的音色;由高亢的音符与细细的、口哨般的声音混合而成。这声音如梦似幻般流过空地,若有若无,时远时近。当你侧耳倾听却又无迹可寻,当你充耳不闻却又绕梁不绝。

不知何时,潇迈步离开了空地,人和鼠仿佛都被这声音摄了心神,神情恍惚地跟在她身后,随她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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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ld Post 2022-02-19 15: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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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鸣者 · 间章

“你这样,真的好吗,虽然他们确实恶贯满盈,但终究是整个村子的人。”

“在我的家乡,人们把一种生于皮肤上的疣体叫瘊子。它们在皮肤表层起一个个小疙瘩,不痛不痒并不妨碍宿主的日常生活,靠吸食宿主鲜血中的养分长大,日子久了还会自行脱落。但是令人厌恶的是,往往脱落后过一段时间又会复发。真的是让人不胜其烦!”

“虽说除恶务尽,也许一时的怜悯会铸成更大的错误。但是无论好也罢坏也罢,价值观终归是以我们自身的角度去衡量,他们自己并不觉得他们有错,他们,也有选择和生存的权利吧…”

“也许这就是宿命吧,倘若当年我的先祖狠下心来,带走的是那些大人,或许也不会如此了,这段是非就由我来画上一个句号吧!再者,这个村子已经没有希望了。鼠王为了搏那一丝生机,将所有孩子的魂魄聚成黑星——即便赢了,整个村子也将噬于鼠口。而它们只需另觅他地就可以了。到时候,又会是新一轮的噩梦!我这么做,也算让多年间往来旅人的魂魄安息吧!”

“你的祖先?”

“哈梅林,哈梅林的花衣魔笛手。”

“唔…明白了。友情提示,今天的事组织哪怕不过问,书面的报告仍然是需要一份的。Viviankey可不是谁三言两语就可以糊弄过去的。”

“额,你这么说安安,不怕我友情转述么?”

“别这样,好歹一会你要搭我的车回国啊!”

“那这次就姑且放过你好了,作为补偿,报告由你来写!”

“哈,什么?你们家恩恩怨怨不是要画个句号么,关我什么事儿让我瞎掺和啥啊,话说你当时怎么个情况我也不在场啊,我就是路过感觉到有异常波动下来看看要不要帮个忙啥的啊喂!”

“那就对了,报告,帮忙。”

“……”

“哦,对了,你怎么会到这儿来,我记得你的英文不咋地啊!”

“匣子的原型机升级了,部分模块用的是欧盟这边的技术,我来提货,不需要讲话,拿完就走人!”没好气的声音。

“好啦好啦,孩子气的家伙,一份报告而已,话说你结婚那会儿姐姐还随了份子的。”

“才不是看在份子钱的份上!”小声嘀咕,“当时啥情况,你详细说说看呗!”



“安王,东西我带回来了,路上顺便碰到了潇,她这边稍微出了点状况,已经‘擦拭’干净,这是书面报告!”说完谄媚地递上,潇在一旁面无表情,心底却大喊一声“卧槽,你个贫农遇见地主老财的嘴脸是怎么回的事!”

“行了,搁那儿吧,别凑过来,我看见你心烦!”安安一脸嫌弃地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扇着风。

“这俩货不对劲一定不对劲!”潇的心里如是咆哮着,明面上却是浅笑着跟安安打了个招呼。

“额,那个啥,”见着安安起身倒水的功夫翻开报告要看,连忙凑上去似乎是想扶一把,“里面内容比较惊悚,你还是坐下来小心点慢慢看吧!”

“去去去,啥玩儿还惊悚,老娘啥没见过吓大的。。。诶!妈呀!老鼠!鼠团!鼠群!”眼看着水杯落地粉碎,报告随风飞舞,安王眩晕倒地,愣是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手揽住安安顺势接住报告,一手抄起水杯搁回办公桌上,未了还捋了捋她的长发,“说让你小心点看小心点看啊,你又不听。”

“谁知道你拿的是这个东西!”安安有气无力地应道,这回倒是没推开他。

“这俩货有奸情一定有奸情!”潇的八卦之魂开始熊熊燃起,但是此时还是一脸人蓄无害的样子,双眼左右梭巡,仿佛眼前的一切都视而不见。

“好啦好啦,要不然放着等下一班的人看。”

“恩,我是不想再碰它了。”安王的脸色好转了许多,“快扶我回座位上去。”说完还轻轻地掐了他一下。

“哦!恩。”

“紫龙,请到主控室。重复:紫龙,请到主控室。”

“可能是装机出现什么问题,我要去一下。”紫龙轻轻道,也不知道他是对着安安还是对着潇。

“恩”、“恩”两声回应,分先后,但同样也是轻轻的。



“怎么回事?”

“哦,紫龙,你带回来的运行模组属于性格模块,升级后系统会产生一定程度的人工智能,即使日后不再升级,人工智能的等级仍然会逐日增长,直至一个临界值。”

“就是说最终会产生完善的人工智能是吧,达到临界值之后会怎样,天网,T-800?”

“然而并不会出现你所说的情况,这只是一个情感模块,只是让电脑更人性化一点,即使达到临界值,该模组下的数据并不会对现世产生深远影响。一定要说的话,相当于一个泳池里面注满了水,但是水满之后也就是越过池面渗入大地,但是不可能把地球给淹了。”

“听起来不错,那你叫我来?”

“哦,是想拜托你给咱们的主机取个名字。你知道,程序、系统什么的我是比较在行,但是取名字这种文绉绉的东西……”

“唔……那不如叫‘念’!如何?”

“嗯哼,给计算机取这么禅意的名字好么…算了,就这样吧!”

“咦,就这样了?话说不征询一下大伙的意见么?”

“这点小事,名字只是一个代号而已啊。再说了,谁有那空啊,要不是逮着你刚出勤回来,我一人的话就叫它‘阿尔法’了!”

“呵呵呵,那也挺好嘛。日后要是率领硅基帝国反叛,喊起口号来:‘阿尔法要统治全世界’总比‘念要统治全世界’来得狂拽酷炫轰炸天不是!”

“你到底哪边的啊,从刚才就叫嚣着要让硅基帝国独立啊,人类就那么令你绝望吗?话说你理科其实渣得要死吧,你有什么自信喊着要让它们独立啊,就算独立也首先把你这种人枪毙了吧,百位数乘除法都要墨迹半天的玩儿你的存在就是它们的污点吧!”

“诶,我去,你不是理科兽语言表达能力差么,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挺溜啊!”

“恩,我语言表达能力差,但是我逻辑思维能力强啊!”



安安踱着步出现在主控室门口,恰好正对着这俩货:“怎么哪里都有你的槽,这边完事儿了么,赶紧滚回值班室去!”

紫龙张张嘴,好像嗫嚅了句:“明明是他先动的口。”终究是没说出来,灰溜溜快步离开了。

“还有你,系统升级会不会对运行产生影响,需要动用备用方案么?”

“不,不会。”

“那还等什么,赶紧整啊!”

“哦哦哦,这就开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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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ld Post 2022-02-19 1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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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 驭兽者

粘在杯壁的泡泡挣脱束缚,闪过杯面漂浮的柠檬和冰块,露出水面的瞬间无声地爆开,碎成点点飞沫。仿佛吹响了总攻的号角,无数泡泡前赴后继,你追我赶,有时候甚至后一个撞向前面的泡泡,推搡着一路冲向水面。紫龙一袭紫衣,支着头定定盯着这寂静的喧嚣,盘算着杯壁上哪个泡泡会是下一个勇士。

自动门无声开合,进来一个大汉,紫龙抬头撇了一眼来人,又顾自低头盯着杯子:“哟,毒舌修,怎么,今儿是我俩一块?”

“你以为我愿意跟泥鳅搭伙?煮熟了的还凑合!”毒舌修名不虚传,只是来人嗓音沙哑,好似常年沉溺烟酒,左眉一道疤痕甚是扎眼。

“您有一份新的委托,请注意查收!”仍然呆板的电脑合成声响起。

“嚯,这是谁设置的程序,参照美团订单做的么,话说我们还接委托啊?”紫龙的吐槽那是张口就来。

“哦,你是第一次值班来着,难免会被雷到。”阿修杨慢条斯理地走到操作台前稀里哗啦一通按,“至于委托么,我们偶尔会接到来自‘第三方’的请求,处理一些‘疑难杂症’,当班人员查看后可以根据委托事宜合理安排人员接手。”

“这次的任务是啥?我这大老远的刚回来,屁股都没坐热又有新情况啊!”

“看起来,是某个望族豢养的珍兽失踪了,拜托我们寻找。”

“啥?这种事搁居委会都是挥挥手让丫滚蛋的吧。不是望族么,自己撒网去找啊,找不到再买一集装箱不就完了么!”

“首先,这个望族,复姓百里;其次,这个珍兽,名曰‘开明’!”

“……昆仑的护山神兽哇,论神通也是凡间翘楚,失踪这就……另外,百里家族,这倒让我想起了一个老朋友呢!”紫龙稍微被噎了一下,马上就回过神来。

“没错,这份委托,实际上就是百里家族的长公子以私人名义发来的。”

“他想怎么查?”

“嗯,委托上特地强调了,要面谈。”



“不好意思,麻烦两位特意跑一趟。家族的守护兽无端失踪,我忙于事务脱不开身,下面的人又查不到东西。只好寻求匣子的帮助。哦,忘了自我介绍,在下百里淼!”

“阿修杨。”

“紫龙。”紫龙张嘴就想和老熟人套近乎,但是看着对面一身正装的百里大少满脸浓郁得化不开的忧愁以及话语中官方的问候,还是悻悻然住了嘴,跟着阿修杨言简意赅地报上自己的名讳。

百里听到两人名号仿佛松了口气,方才僵硬的身体松弛下来:“既然两位都是故旧,我就不拐弯抹角了。阿明失踪后,家族不愿出面,我又因为家族琐事分身乏术,无奈之下……”

“我说白梨啊!”这边百里仿佛放下了什么,紫龙却好似找到了什么,当年的绰号就这么蹦了出来,“方才一本正经的样子我还在怀疑是不是之前的你,这个样子才对嘛!”

“抱歉,虽然之前匣子里大家聊得火热,终归没有见过面。再者,我也拿不准这次来的是谁,所以刚才就……”

“行了行了,这次的委托是怎么回事,听你意思跟开明兽关系还不错?”要不是对过的百里明晃晃高过紫龙一个头,听口气他还想狠狠捶几下后者的肩。

“嗯,我从小随阿明长大,当时能力初醒控制不当,幸亏他舍身相救。但是阿明为救我深受重伤,再不复神兽威能,后来一直被家族小辈欺凌。若不是看在救过我的份上,以及后来我陆续接手家族事务,地位也与日俱增,恐怕早已被逐出家门自生自灭了。”百里想起唏嘘过往,时而感激时而后悔时而气愤时而忧伤,足见他对开明兽的感情之深。

“之前,有什么先兆或线索么?”阿修杨接了话,防止某人又开始口若悬河。

“那段时间我一直没有在国内,我不在家的话,阿明向来是独来独往的。线索……”百里的眼神飘向天花板,仿佛要穿过这层层迷雾看清阿明的去向,“开明开明,阿明虽然威能已失,但是洞察万物,明察秋毫的神兽能力尚在。你们或许可以从这个方向入手。”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等等,这些东西你们拿着,或许能帮上忙。”百里递过来一个打开的精致小盒子,盒子里呈星状摆放着五颗珠子,珠子本身没有颜色,但是每个珠子里面流转着黄绿蓝红棕各一种色彩,交相辉映,五光十色,煞是好看。“阿明就有劳两位了!”

“保持联系。”阿修杨接过盒子,沙哑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显得很可靠。紫龙朝百里微微颔首,转身跟上阿修杨的脚步。



“修哥,咋整啊?”阿修杨大步流星一步一个脚印走得是铿锵有力,后头的紫龙迈着小短腿一如柯基般吃力地跟着,这会儿终于是忍不住开口了。

“开明应该是主动离开了,即便失去威能的神兽也不是普通人能够驱使操纵的——而这也许就是百里家族漠不关心的原因。按理说它临走留个信儿也不难,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消失,要么是什么危急之事,要么事情本身不为外人道也。”

“所以我问你,接下来应该怎么做啊?”紫龙从出门开始就一脸无精打采的样子,现在已然打着哈欠眯着眼目光涣散。

说话间他们已经来到了某个大楼的背面,朝向不好停车不易,哪个店家都不会愿意租下这个地段的。于是市政府废物利用般地在这里建了一个自动图书馆,开放设计无人管理。现在不是周末也不是节假日,白天附近几乎就是空无一人。

“行了就这儿吧,”阿修回头看了眼十米开外的紫龙,嫌弃之情溢于言表,“说泥鳅都是抬举你,就你这模样毛毛虫都比你有活力!”

“别以为你个高腿长走路就带风,我跟你说,等我把两米多长的腿从土里拔出来吓死你!”

阿修杨压根儿就没打算搭理这家伙,打出一个响指,一只三头蛇尾的恶犬弓着身子出现在他身侧,嘴角不时有黑色口涎滴落。一头朝着紫龙无声吠叫,其余两头分视他方,打着响鼻不时抽动着耳朵,蜷曲扭动的蛇尾看得紫龙心里一阵发毛。

“哮天!”

恶犬来回踱了几步,不时停下仰头抽动着鼻子。随后一头朝着某个方向吼了几声,其余两头目光灼灼地看着阿修杨。

“哈哈哈哈……”阿修杨略微抬了抬下巴,恶犬即刻消失在原地。然后他回转身,准备料理身后某个失控少年,“你,哈哈哈,你给希腊冥界的看门犬,哈哈哈,取了某个东方仙祗宠物的名字,哈哈哈,你不感觉很违和么,哈哈哈!这个冠名权的问题怎么办,哈哈哈!”

紫龙的瞳仁中,阿修杨的身形在迅速放大,左眉那道发亮的疤痕成功地阻止了他继续没心没肺的笑声,他换上一脸正色问到:“那接下来呢?”

“睡一觉等信儿!”

“诶,修哥你走慢点等等我……!”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房间里二人一兽,一趴一坐一卧。趴在床上的紫龙斜眼看着卧在地上气息微弱的哮天犬,脸上不再轻松写意:“对方点儿硬挺扎手啊!”

阿修杨挥了挥手,房间里只剩下两人:“哮天擅长追踪和侦查,能伤它的不胜枚举,能伤到的却为数不多。只怕这次打草惊蛇了。”

“它碰到了什么?”

“哮天藉着开明兽残存的一丝气息,一直追到川贵地区,最终在那里被击伤。可以肯定的是,开明兽现在就在那里。紫龙……”

“怎么了,嗨,修哥吞吞吐吐的可不是你的风格啊!”

“我是想问问你的能力究竟是什么,我总觉得这次的事没那么简单!”

“这……修哥实话跟你说了吧,这能力我自己也说不上来!就目前来看,好像不易受到各种负面效果的影响,哪怕‘减益效果’再强大,我通常也能很快恢复过来。其余,有待开发。”

“就这?”

“哇,我回归匣子总共也没几天,一回架没打过,今儿第一次值班就碰上这大场面,你想我怎样?”

“先不说上次你阴差阳错完成了‘宫’级任务,你当时怎么认出刀子来的?”

“额,这个……其实我之前就知道匣子的存在。只是当时家里发生了一些事情,我也没心思关注。后来咱俩碰面时的只言片语中也发现了一些端倪,不过你没说我也就不问。至于刀子,其实我跟他挺熟的,有一次约了见面,当时他给我发了一张刀子的图片,说什么如见此刀,即是本人,可是后来临时有事没见着。‘嗜语者’那次他玩的就是那把刀,当时拽得很,弄得神神秘秘不说为了和太后约会还态度极其恶劣,我就忍不住和他玩玩咯!”看着阿修杨对“太后”身份存疑,紫龙接着补了一句,“哦,太后就是洛小青啦,我们私底下这么叫。话说刀子离你挺近的,你俩就没见过?”

“没哪,有时候离得近了,反而不容易见着面!”

“诶,好像是这个理儿!”

“扯远了,我说为毛每次和你说话就能扯到十里开外去?难怪安王说她是话痨,从来都是她把别人聊睡着,就你能把她聊睡着!”

“她还跟你说过这个啊!”紫龙讪讪地一个鲤鱼打挺,顺势点了根烟,反手又抛给阿修杨一根。

“我戒了。”阿修杨接住顺手搁边上,“刚正面不是你的强项,要不然这次委托你就甭去了,我一个人能应付。”

“我倒不担心这个,跟你一块儿自保能力还是不愁的。之前是无所谓,现在既然已经‘回归’,我想还是好好发掘一下自己的能力吧,并不是那么幸运每次都有退路的;其次,某王知道我这么‘知难而退’,恐怕也……”

“真打起来,不是谁说尽量可以保证的。算了,你自己当心,到时候我顾着你点。”阿修杨是满脸的无奈,“也不急于这一时,我给百里回个信儿,明天一早出发吧!”

紫龙点点头,掐掉手中的烟。



“这里环境倒是不错,”紫龙身处绿海之中深深吸了口气,清爽的空气令人心旷神怡。

“留点神,这里已经离得不远了,对方不可能不作准备。”

“行了快走吧,今天值完班我就要回去了。不然又要编一堆理由应付家人同事,很麻烦啊!”

“跟眼前相比这个问题反而是其次吧,你知不知道有一种可以清洗记忆的笔,来一发万事无忧!”

“真有这玩儿?”紫龙的眼仿佛初升的太阳,熠熠生辉。

“开玩笑,怎么可能会有这种神器。我这么说是告诉你,小心驶得万年船,走吧!”

两人在密林中穿行了很久。终于,眼前一宽,一座宏大的少数民族风格建筑呈现在两人面前,宛如东方的城堡,屹立在川贵交界的山林之中。城堡坐落在独矗的山头,经年的加盖和翻修,将整座山建成一座固若金汤的堡垒。山顶那几栋建筑尤为亮眼,沐浴在初升的阳光中金碧辉煌!城堡左侧那一片小石滩延伸出去是一条大河,河面不宽但水势湍急,绕向城堡后方消失在丛林之中;右侧是绵延的群山密林,穿行不易;唯有城堡前方一条称不上宽敞但甚为平整的小路,几乎与河道平行,延伸向那目力难及的遥远彼方。这座屹立于群山中的城堡,真可谓依山而建,伴水而居,坐拥群山环伺,独享巴蜀风华,鬼斧神工,易守难攻!

两人皆被这气势所震慑,一时间竟默然无语,少顷才缓过神来。紫龙皱着眉头看向阿修杨:“修哥,这可如何是好?”

“看这建筑风格,好像是羌族或者土司的行宫。据此地不远在历史上有一座很有名的土司行宫,叫海龙囤。《明史》中称海龙囤‘于诸险中为最’,防御体系极为完善。当年明军24万将士历经48天才攻破海龙囤,一把火将它烧成废墟,自己却也死伤惨重。后世甚至认为这场战争间接导致了明王朝的灭亡!”阿修杨娓娓道来,话语中仿佛仍透出当年的惨烈:“这座城堡沿用至今,其规模、职能只怕远超海龙囤。而且你有感受到么,城堡里那些种类繁杂、参差不齐的能量反应?”

紫龙看看阿修杨,又看看自己:“举你我二人之力,堪比二十四万将士乎?”

“你忘了我的能力么,人力不是问题。关键是这次委托,人多反而不是好事。我们可不是来攻打它的。”

“可是这座要塞,在他们有所防备的情况下,渗透也不是易事啊!”紫龙仍然是愁容满面。

“你仔细看看,极限扩张之下,要塞的布局实际上已经被破坏了,沉冗臃肿的附加建筑使整座城堡不再是守望相助而是顾此失彼,而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那里面那些未知战力……?”

“开明兽不会无缘无故找到这个地方的,先找到它我们再从长计议。这座庞大的要塞,只怕隐藏着与之同等的秘密!”

“那我们怎么整?”紫龙貌似不是第一次问这个问题了。

“我们兵分两路……”

“停停停,什么兵分二路,干嘛学三哥,玩什么调虎离山!”阿修杨刚说一半就被某紫给截了道。

“调虎离山?”

“很明显你是虎我是山,你一走我铁定玩儿完!”紫龙理直气壮,铿锵有力!

“谁谁刚说自保有余,要认识自己,锻炼自身的,现在怂了?”

“谁谁谁刚说照应着点,不要以身犯险,小心驶得万年船的?”

“我说你还是回去吧,你缺个胳膊少个腿的我交待不起……”看着紫龙少有的认真以及那谜之固执,阿修杨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跟着吧,走点心!”



“嘿,你们在这儿聊什么呢,算我一个呗!”不知什么时候,两人面前站着一个白衣美少年,面容姣好,仪态优雅,举手投足间有一种自然和谐的韵味,仿佛周围的花花草草,乃至空气中的灰尘都为他欢呼,替他喝彩。

这么天人合一的场景,不知道为什么紫龙却是下意识戒备地后退了一步,和阿修杨的站位隐隐有攻守相助之势,阿修杨倒是没有动作,嘿嘿一笑道:“哦,我们方才在争论,这座山城的大当家是男是女,小兄弟你觉得呢?”

“哈哈哈,这有什么好猜的,我不就站在你们面前,你看看我是男是女?”少年云淡风轻的话语和两人内心的滔天巨浪形成鲜明的对比。

“哦?大当家只身前来,是为致歉么?”紫龙迎头而上,在嘴仗上他还从来没怕过谁。

“嘿嘿,不请自来,暗中窥伺。我还真是抱歉出手太轻,没有替主人好好教育教育呢!”

“娇萌爱犬,迷失山野,惊见人家,欣然而往,若有冒犯,还望海涵!”嘴上说着海涵,某紫可一点没觉得哪有不对的地方。

“偏远村落,安静祥和,朋自远方,有失远迎,客随主便,迷途知返!”学着说话也就罢了,这是要下逐客令啊!紫龙想先探探口风,结果就这么被人原封不动地怼了回来。

“实话跟你说了吧,大当家,这次我们来并不是别有所图,此行只为寻一……兽!”

“这可就不好办了呢,此寨传承千年,豢养牛羊马骡不计其数,可这训兽倒是未曾有过,不知你说的是哪一种?”美少年无奈地摊了摊手,即使皱着眉头还是那么好看。

“开明兽!”

“此等神兽怎会屈居深山,蹉跎岁月!”美少年看着两人一副满脸不信的样子,刚收回的手又摊了出来,“不如你们二人自行上山寻找,我绝不阻拦,如何?”

紫龙和阿修杨对视了一眼,这剧情发展可是大大出乎二人意料,原来还头疼的潜入模式要变成搜寻模式了么,开什么玩笑,两个人,搜一座山一样的城堡?

紫龙舔着个脸就想施展得寸进尺大法:“我说这位玉树临风的小伙砸,我们两人这么大摇大摆地上去,你要是临时变卦把我们给围了,岂不是被你们瓮中捉,呸呸呸,岂不被你们一网打尽?”

“哦,那你们还有别的选择吗?”大当家一脸戏谑地看着两人,似笑非笑。

“貌似我俩一拥而上把你捆喽,到时候要风得风,要女……雨!得雨啊!”紫龙不知道想到什么,满面红光的样子。

“这样的话,”大当家一边转动着脖子发出噼里啪啦的骨节爆响,一边摆出架势似乎准备干一架,“我就恕不奉陪了,咱们山顶……见……!”话未说完早已跑出老远,留下尾音在树梢上打着转,倏忽不见。

紫龙和阿修杨面面相觑,刚才的“遇见”仿佛一场梦。

“修哥,他这是唱的哪出呢?”

“我哪知道,这货比你还逗逼啊,不如你从同道中人的角度出发分析一波?”

“那这下怎么办?”貌似某紫已经是第三次这么问了。

“拾级而上!”



既然被发现,两人索性大大咧咧地走上通向堡垒的小路,然而一路上警惕四顾却并没有遇上突发情况,就这么有惊无险地来到了石阶下。山道甚为狭窄,入口以整树的树干立着一座类似牌坊的建筑,只是原来牌楼雕花刻字的位置却横插着一行行整木,上面错落有致地挂着各类野兽的头骨,有的刃角有的剑牙,瞪着黑洞洞的眼眶凝视来人;边上还有几颗头颅较为新鲜,皮肉尚未烂尽,一只老鸹丝毫不惧地站在上面,慢条斯理地啄着,偶尔停下来歪着脑袋看着两人,又继续低头啄食。在一行行整木中间,两根横木交叉组成一个V字型,一颗硕大的头骨悬置V字末端,头骨本身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但是鼻洞中却塞着一团什么草,早已风干难辨。

两人一先一后走过牌坊,仿佛过安检般有种被检视的感觉。紫龙缩着头道:“我说修哥,这东西有点邪门儿啊!”

“有那么几颗头,来头可是不小呢!生前打得你死我活,这会儿倒是挂在一起其乐融融,真是世事难料啊!”

“不如你再料一下,前面那两个家伙又是拿碗又是端杯的是欢迎我们来做客么?”紫龙虚着眼,斜乜向山道中闪出来的两个人。

“哟,这拦路酒来得可是恰到好处,大早上出来可没顾得上吃喝!”修、紫你一言我一语,看似闲庭信步地往上走,实则亦步亦趋随时提防。

走近之后,只见对方二人手里的碗中一块看似平淡无奇的肉,趴在汤水里一副“你来吃我啊”的模样;杯子里盛的却是绿莹莹的可疑液体。且此二人皆是一言不发,看表情是一脸“你们不吃就别想过去”的架势。紫龙和阿修杨对视一眼,谁都没有动。二人似乎不耐烦起来,一人一声呼哨,只见山道两边、树上、远处的塔楼、空地,目力所及只要是能容人之处,都闪出人来,密密匝匝地铺了一地,就连他们身后不知何时也站满了人。个个一身劲装,弓勍矢铦,直指二人。

“卧槽,这帮人怎么出来的!”紫龙当时就惊了,讪笑着挥挥手还想上去打个招呼,谁料对方一人鬼使神差地上前一步,将手里的碗恰到好处地塞在紫龙手上。“都说强取豪夺,可这强塞硬送是怎么回事!我说大哥,我不饿……!”

不等紫龙把话说完,又一声呼哨,满弓蓄势,灼灼待发!紫龙心念电转,一把抢过对方杯子。就这么左一口右一口,不多时就吞下了肚,未了还打了个响亮的饱嗝儿,看似十分享受。

“修哥吃了吧,味道还真不赖!况且真要弄死我们不用费那么大周章,就算有什么猫腻,也得先把眼前这关过了,现在还不到撕破脸的时候!”

阿修杨略略叹了口气,上前接过也大口吃了下去。眼见他们吃完,伴随着第三声呼哨,这些人又梦幻般地消失了。空气中的风似乎都松了口气,打着旋儿扯着牌坊发出“吱吱”声,刚才惊走的老鸹不知怎地又飞了回来继续执着地啄着,仿佛对这一切早已司空见惯。

“我怎么觉着这里的人都神神叨叨的。”紫龙这会儿松了口气,额角的冷汗刷刷地开始往外冒,刚才那阵势虽谈不上绝杀,却也是凶险异常。这才刚准备往上爬,要是在这里受了伤,指不定后面还有什么情况呢!

“他们这到底是想怎样呢,就这么自信孙猴子翻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耍我们玩呢;还是有恃无恐理直气壮不怕和我们对质呢?”

“以己之心如何度他人之腹?总之做最坏的打算,有意外都是惊喜!”

“嚯,是我耳朵出问题了么,你怎么可能说出这么正经的话来!”阿修杨故作震惊地看着紫龙,双脚却是没停下,打头往上走去。“走了走了,耽搁不少时间了。”



转过一道弯,紫龙回身望去,山脚那牌坊小小的不复肃杀之气却显出了几分萧索之意。脚下的山道继续蜿蜒而上,尽头影影绰绰的像个山洞。

“我说修哥,到这里之后,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不是危险那种感觉,就是……对,诡异!”

“啊,这里的人不按常理出牌,整的一出出都让人没有头绪。”阿修杨也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说起来,这里是川贵地区,土家、苗、羌等等各少数民族汇聚,刚才我们吃的不会被下了蛊什么的吧?”

“嗯,蛊的话…你就只能自求多福了,总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诶,又来了,前面是个谜之山洞,不知道里面又会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两人又往上走了一段路,看得更真切了。“大当家不是许诺绝不阻拦么,虽然严格意义上也不能说阻拦!”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山洞口。

“嚯,居然还插着火把,都什么年代了科技没跟上啊,换疝气大灯多方便!”

洞口没经过什么修饰,洞壁也较为粗糙,里面的空间还挺宽敞。借着入口的光线,还可以看到石缝中渗出的水在石壁上歪歪扭扭地流过,滋养着一小片一小片或黄或黑的地衣和苔藓。目力所及看不到另一个出口,从火把的指向判断,想来延伸处是有转弯。

“还是我先吧,你在后面也注意点,也许会有偷袭。”阿修杨又是一马当先地开路,两人一前一后地踏入了山洞。前行了一段距离,就有异响传来,听起来像是什么动物快速在地面跑过。

“果然没这么简单呢,”紫龙单手扶额,一副很无奈的样子,“这回来的又是啥啊。”

借着火光,两人看到来的貌似是猫狗般的小兽,只是身材更修长一些。跑动间虽然经常性地变位,却丝毫不乱,敏捷异常,隐隐间竟似暗合什么阵法。

“唔,这是,獴?”紫龙喃喃念道。只见跑近的小兽有着黄鼠狼的身材和一条毛茸茸的尾巴,但是獴类动物的头部太有标志性了,见过的人都会对其呆萌的样子念念不忘。几十只獴转瞬及至,团团将两人围在中间,即使洞中光线昏暗,也能感受到它们的来者不善,先不论其爪牙之力,单单是斗蛇擒蝎的身手就已经让普通人难有招架之力了。

“你行不行?”阿修杨和紫龙背靠洞壁,如此一来每人只要负责90度的范围就可以了,然而……

“我可能更适合对付人型生物,吧?”紫龙似乎不太自信。

“哮天,你帮衬着点!”阿修杨召唤的地狱犬伤势已然好了大半,三首虎虎生威,龇牙咧嘴,一时间居然吓退了獴,吵吵闹闹地往后退了几步,打乱了一丝节奏。

“小心,它们要上了!”獴群的调整十分迅速,那层涟漪尚未扩散开来就已经消弥在原地,前排的獴微微伏低身子,那是即将进攻的前兆。阿修杨的提醒似乎让紫龙更紧张了一些,但是眼睛里却没有慌乱,更多的似乎是,跃跃欲试?

“这场面,像极了荒原上被狼群包围的旅者啊,可是在山洞里被一群獴围着,这还没有人碰到过吧?”即使在这个时候紫龙还是忍不住吐了个槽,然后獴群就不慌不忙地发动了进攻,仿佛就等着他吐完槽好开动似的。

阿修杨一看就是练家子的老手,任凭獴群左突右击,跃然而上,齐头并进,他左右开弓,闪转挪腾,上下其手,几乎完美地防住了獴群的每一次进攻,顺带将它们打得哀嚎连连,皮开肉绽,筋连骨断;反观紫龙这边场面更是,惨不忍睹……面对獴群的进攻,他是左支右绌,空门大开,顾此失彼,要不是一直被他嘲笑的哮天忠实地执行着主人的命令,替他挡住了大多数的进攻,他早就撑不住了。即使是这样,他裸露的双手也布满了伤痕,其中有道伤从手腕处开始一直延伸到手肘。所幸伤口不深,这点疼痛反而使他的行动更加连贯起来。而身体其他部位在紫色战衣保护下没有大碍。

“哈啊哈啊……”第一波的试探总算结束了,紫龙半边屁股倚着洞壁,两手撑着膝盖大口喘气,眼睛还不忘盯着稍退的獴群不敢大意。然而獴群接下来的动作却让两人大吃一惊,被阿修杨打得奄奄一息无法动弹的獴,被后方成员一拥而上蚕食殆尽,前方的獴却丝毫不为所动,虎视眈眈地盯着两人防止突袭。

“不是说建国之后不许动物成精么,这素质,军事化管理出来的吧!”紫龙的气终于喘匀了。

“什么时候你的身手能和你的吐槽那么犀利?”阿修杨无缝隙接到,“下一波的攻势会更激烈,这次不知道又有什么古怪,一会撑不住我来顶!”

还未等紫龙接话,獴又围了上来。在火光映照下,后方吃饱喝足的獴和之前似乎没有什么不同,井然有序地窜了上来。

阿修杨说得没错,这次獴群似乎没打算留有余力。几乎每隔一个獴位就有两只獴分上下路夹击这两人一犬。阿修杨承担了大部分的攻击位,也就是说他一个人需要同时面对十只以上。可尽管如此他还是游刃有余,偶尔有獴闪过他的拳头窜上手臂,不知为何也无法在上面留下伤痕,随即就被他用拳头轰飞出去,徒留一声惨嚎。紫龙在经过最初的手忙脚乱后,在哮天的帮助下面对这愈来愈强的攻势居然堪堪撑了下来。仿佛进入什么莫可名状的境界,每当击中对方嘴角都会勾起一抹蔑笑。但是这不代表他的格斗技能有本质的提高,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手上的伤口也越来越多,即使不怎么深,但多道伤口的重合加深了伤势,渐渐打乱了他的节奏。

好在,獴群本就不多,随着哮天又撕开一只,最后剩下的五只獴退了!紫龙绷紧的神经一松,四肢发软地跌坐在地,一旁的阿修杨却是大气都不喘一口,一面盯着剩下几只疯狂啃食同类的獴,一面查看紫龙的伤势。

“没大碍。”阿修杨从兜里掏出什么东西,朝着紫龙的两手胡乱喷了一通,反正哪哪都是伤,从头到尾喷一遍就行。他才处理好紫龙的伤,这五只獴竟然将同类啃噬殆尽,已然伺机待发。

“歇着吧,这里交给我!”阿修杨跨前一步,迎上五獴。它们倒是沉静得很,昏暗的火光下,瞳仁反射着凶戾的光。

这次只有四只獴冲上来,还有一只居然就这么老神在在地蹲守原地。阿修杨也是迎头而上,快刀斩乱麻。然而这一次,獴的攻势不再像之前那么不堪一击,它们四散开来,攻守相助,纵横驰跃,总是能抓住阿修杨攻击的死角,一击即退,绝不恋战。更可怕的是,每次击中都能留下一道道伤口,它们的力量仿佛在吞噬了同类之后也增强了!

阿修杨在中招后马上改变了自己的策略,转攻为守,在它们的攻击间隙中还施彼身,这种战术转换很快得到了回报,两只獴被他K.O.出局,场上只剩下两獴一人对峙着,剩下的那只不出所料地又开始啃噬同类。紫龙面无表情地看完刚才的战斗,似乎在盘算着什么。这一愣神的功夫,剩下的两只獴竟又悍不畏死地冲向阿修杨。

“修哥,送一只过来!”

阿修杨虽然不知道紫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瞅准机会,以伤换獴的一击正好送至紫龙跟前,剩下的那只孤掌难鸣,也很快被肃清。然而此时留守獴居然生出了一股焦虑,冲着紫龙的方向引颈长嚎,可是又忌惮挡在身前的阿修杨,一时之间竟拿不定主意。

紫龙也没闲着,面朝哮天指着獴尸中气十足地喝道:“吃!”阿修杨打出一个响指,地狱犬三头齐上,立时尸骨无存。留守獴恨恨地看着眼前这一幕,身形一动就打算叼走最后一只獴尸。岂料阿修杨欺身而上,逼退獴的同时一脚将尸体踢向哮天,后者就这么不闪不避地张大仨嘴巴稳立原地。

“我琢磨着这可能像《七龙珠》里面的沙鲁,通过吞噬融合力量。为了避免有完全形态什么的,先破坏掉一两个口粮总不是什么坏事。从它的反应来看,至少是对其不利的。”

“后面这几只战斗力有了巨幅提升,通过吞噬增强的效果,不是1+1这么简单,居然能够伤到我了。现在仅存的这只即使不是什么完全形态,也能对你产生足够的威胁了!”阿修杨留下这句话,上前逼近仅剩的那只獴。留守獴仿佛也接受了现状,伏地抖开皮毛一声嘶吼,毛发悚立,身形居然就这么肉眼可见地涨大了一圈,随即缓缓挪动身形和阿修杨周旋。

又是留守獴率先发动了进攻,只见它身形一晃,避过阿修杨的拳风却是直冲其后的紫龙而去。

“嘿嘿,就知道你会来这一手。”阿修杨满意地说着,身形却是不慢,后发先至地拦在獴面前就准备一拳轰出。



孰料异变陡生,狡猾的獴居然就这么生生定住,旋身,挥爪侧击,劈在阿修杨落空的手腕上,“噌!”一阵刺耳的金铁交击声,他的手腕轻易被砍得皮开肉绽!原来声东击西只是个幌子,打一开始它就打算攻敌之必救!

“我去!”眼见自己人吃了个大亏,紫龙却一点儿也不急。

“居然被算计了,轻敌了啊!”阿修杨满不在乎地感慨道,同时眼神也更加认真起来。

獴却没有理会两人,下一波攻势如影随形,它一跃而起,整个身体缩成球形,双爪前伸,如一个钻头般朝着阿修杨射去。见对方来势汹汹,刚才的硬碰硬又吃了个小亏,阿修杨决定暂避锋芒,在其落地的瞬间——正好是旧力已去,新力未生的时候给予重创。谁知道,这招又是獴的诡计!在接近阿修杨的瞬间,它的整个身子突然舒展开,后肢正好蹭住洞壁借了个力,这次的目标,却还是紫龙!

“紫龙快闪开,哮天上!”阿修杨这时已回攻不及,连忙出声提醒。

紫龙歇了好久多少是有了些力气,这次的闪避倒也利索,不过他们两人都没有想到,这次獴真正的目标不是他俩!哮天的伤本就未愈,方才听到阿修杨的命令挡在紫龙身前,此时靠着洞壁敏捷的身手更是无法施为,被獴的双爪如电锯般迎着它两头的接缝处纵斩切成了三块!

紫、修二人一时间都呆住了,这时何等的算计!他们真的只是跟一只獴在斗争么?如喝水般的吞咽声打断了两人的愣神。

“不好,这才是它的真正目的!”紫龙惊呼一声!阿修杨几乎也在同时向獴掠去,然而已经晚了,身形变大的獴早已三下五除二地将尸体舔光舐尽,同时从它身上传来一股威压。两人心下大骇,同时收势后退,静观其变。

阿修杨的眼神带上了一丝凝重,一而再再而三的失误,使紫龙先前营造的势被抹平,虽然除去了獴群,但是留下来的这只却获得了整个种群的力量,局面开始渐渐失控。阿修杨知道自己不能再藏拙了,方才獴的力道就已经能对他造成伤害。这次融合了完整族群之力的獴,一次失误或许就会危及自身。念及此,心神动,阿修杨全身骨节爆豆般响起,双眼射出两道若有实质的精芒,吐出的那口气如冬日里呼出的白气,凝而不散,聚之不乱!獴仿佛也感觉到了对手的强大,但刚才的威压过后却也没有发生什么异变。

阿修杨随意地朝它比了比手,也许自信于此刻的强大,也许接连的得势让它骄傲,獴又一次主动进攻了。不同于之前的一击即走,此刻一人一兽缠斗在一起。獴的利爪砍在阿修杨的肉臂上只留下一道道浅浅的痕迹,连皮都没有破开。而阿修杨拳拳到肉的进攻,似乎也被獴油滑的皮毛卸去了力道,未伤及根本,战况一时间陷入了胶着。

两者愈战愈勇,越拼越快,獴本就是异常灵敏的动物,在荒野上凭借其身手完美地捕食蛇蝎等剧毒生物而毫发不伤。阿修杨这个大汉乍看之下是个力量型对手,但是与獴旗鼓相当地战到现在足见其身手了得!场面上两者已经不知道你来我往地过了多少招,紫龙的眼睛早已跟不上两人的动作,只觉得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随着时间的推移,阿修杨终归在速度上吃了亏,加之獴的体型本就小于他,渐渐地开始受到更多次打击。好在他皮糙肉厚,刚才受伤的部位也被一层奇怪的膜包裹着,坚韧异常又不妨碍行动,但终归渐渐地失去了主动权。

又一次,獴灵巧地从阿修杨背后窜到其身前,而他的身子正侧转应付獴上一次来自背后的进攻来不及回身,一手挥出尚未收回,另一手平贴身侧防止獴从死角暴起发难却也挥之不及。但见獴落地后身型竟然又大了一圈,几乎高至阿修杨胸口,随即人立而起,前肢搭在他肩侧,脑袋一晃,居然一分为三,左右两头于电光火石之间死死啮住阿修杨双臂,中间一头狠狠地向他脑袋噬去!

“修哥!”紫龙心下大惊,“这特么的玩儿脱了!”就想上去无论如何先帮阿修杨脱开身。

“要是再被你算计了,我这张脸还往哪儿搁啊!”阿修杨的声音从獴嘴中闷闷传来。只见他双手骤然发力,崩断寸寸钢牙,反手一扭生生挣开了獴嘴的钳制,紧接着掰开中间那张嘴,左脚也没闲着,膝撞顶在獴脆弱的腹部。之后双手猛地反向用力,“咔嚓”一声,獴嘴被他扯得脱了臼,几乎整个撕裂开来。他把已然开始瘫软的獴扔在地上,挥起拳头照着脑袋狠狠地锤了十来拳,这下巨獴只剩进的气没有出的气,眼见是不活了。

“你要是一直比速度,我或许还真拿你没辙,拼力量嘛,我还真就没输过谁!”阿修杨忿忿地道,大概还是对被摆了几道耿耿于怀。

“修哥你没事儿吧?”刚才的一切逆转得太快,紫龙这才回过神来。

“都是皮外伤,可能你伤得还比我厉害点。”

“说起来也不是非常难对付的角色,只是我们一开始轻敌了。”紫龙一边借着不甚明亮的火光查看已经结痂的伤口,一边若有所思地道,“不对,这只是针对‘我们’而言,一般的人类,在獴群阶段就已经被击溃了吧!”

“就目前而言,还远远不到我们的极限。只是这才走了没多远,再往后可就不好说了。”阿修杨边走边说,显得有点忧心忡忡。

“我越来越觉得这个地方有意思了,”紫龙亦步亦趋地跟着,全然忘了自己刚才的狼狈,眉宇间透着小兴奋。“坚固的城寨,谜一般的大当家,强大的生物,难道我们在山下感受到的那股驳杂的能量,就是这些强得过头的动物么?”

“如果是这样的话,大当家的话就值得玩味了,这可超过了‘训’的界限,而达到‘驭’的境界了,我倒是觉得,现有的生物科技达不到这个地步,尤其是在这样的地方。”

“不是说高手都在民间么,高手,高手?修哥你是说……?”

“保不准,会是‘我们’这样的人。”

“有意思,很有意思!”紫龙和阿修杨对视一眼,绕过转角。洞口,就在前方,那里会有答案吗?



“我说修哥,尽跟这些奇怪的东西打交道,开明兽的毛都没看见啊!我们现在到底在干什么啊,玩闯关游戏么?”

“比起潜入模式,我们现在虽然比较被动,但是突发的危险性降到了最低,而且只要按照他们的‘剧本’走向来,最后也会达到目的,只不过更加费时。”阿修杨若有所思,“当然,前提是我们实力足够。”

“需要,叫点援手么,终归我们只有两个人。”

“百里家族是指望不上了,本身就是他个人发的委托。至于匣子里我之前就已经联系过了,但是现在‘回归’的人数有限,大多数又是后勤人员,‘能力者’毕竟只是少数,刨去有任务的能力不合适的……短时间来讲,我们没有增援。”阿修杨一番话,打消了紫龙的念想。

“得得得,那就你我二人死磕吧!”紫龙居然满不在乎。

“我说你就没有一点紧张感,你这自信到底是哪里来的啊。”

“反正横竖是要接着查,能应付的不在话下,应付不了的也是白担心,与其前怕狼后怕虎的,不如留点精力临场应变啊!”

“这位小兄弟的心态真是让人惊羡呢!”悦耳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

“大当家的身手更是让我二人艳羡呢!”二人全然未曾感到有人逼近,不过紫龙的吐槽倒是无时不刻都开足马力。

“我在上面看得两位英姿,就忍不住下来亲近亲近!”

“原来大当家有此‘雅兴’!怎么样,修哥这身手是不是深深折服了你,不如我们这就上去面基,哦,畅聊吧!”紫龙脸上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嘿嘿嘿,小兄弟你真是风趣。在这里就得按我的规矩来,逾越的话,可是会发生不好的事情哟!”

“规矩是人定的,适当条件下也可以进行修正嘛!现在发生的事情也不怎么愉快啊,你不是说绝不阻拦么!”

“只要你们按部就班,我就可以保证不会发生‘意外’的事情,相比之下你们现在走的其实是通途大道哪!”美少年慵懒地伸了个腰,看起来很美型却又不觉得娘,真是美貌与英气完美并存的矛盾体。

“大闯关活动还有几层?”

“路的存在,从来只有自己走过后才有意义不是么?”美型少年又是邪魅一笑,“那么,这次的见面差不多了,下次再见。

“切,又被他溜了!”紫龙一脸的忿忿不平,却又无可奈何。

“他这身手,不对劲!下回我俩要留点神”阿修杨体术不弱,看问题的角度就跟紫龙有所差别。“走吧。”



路的尽头有两颗巨大的乔木,一前一后横亘在山路中占去了整条路的位置,靠里那一侧还有大半嵌入山体。

“诶,这两棵树长得这么任性么!”说话间两人又往上走了一段路,只见两树之间唯有一条S型的小路仅容一人通过。“这又是什么,拦路树?怎么会有人在自家路上种两棵占整条道的树啊!”

“事为反常必有妖啊,”阿修杨懒洋洋地应着,“这多半就是下一关了。”

“我说咱们一把火烧了再过去吧!”紫龙也就是过过嘴瘾,该怎么来还是怎么来。

虽然两棵树的确非常巨大,但是相比山洞之类的地方纵深却是小了很多。紫龙此时也收敛了自己的性子,始终全神贯注提防着。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很快就走到了两树之间,却也没发生什么异样,然而空中忽然飘来的细密水雾糊了两人一脸。

“怎么突然间是下雨了么!”紫龙不解地抬头看向树顶,却只看到密密匝匝的树叶,根本就不见天日。

“有古怪,快冲过去!”阿修杨大声喊道。

两人一路狂奔,总算有惊无险地冲出了树林,回身望去却没看出什么异常来,外头也确实没有下雨。

“难道是巨树的蒸腾作用么,”紫龙晃了晃头,突然眉头一蹙,“阿哟,修哥,我忽然肚子疼!”

“需要如厕么,不然你走到边上把头蒙住,反正下面大家都一样!”阿修杨剧毒无比!

“我肠胃一直不怎么好,撑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紫龙好似难受得很,鼻尖开始沁出颗颗汗珠,一张脸涨得通红。

“快去找个地方解决一下啊!”阿修杨见他真的难受,也不调侃了。

“呼呼,好疼,感觉…有什么东西要破腹而出,啊!”紫龙向来觉得自己的忍痛阈值很高,像这种疼得叫出声来的情况是极少见的。他席地而坐,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一手捂着肚子,另一手给自己把起脉来。

“卧槽,这特么是假的吧!”尽管疼得满头大汗,四肢发软,他还是哼哼了一句,仿佛检查出了什么匪夷所思的问题。

“怎么了,你这江湖郎中行不行?”阿修杨看了半天又帮不上忙,只能在一边干着急,不过话还是不怎么中听。“等等,我怎么觉得肚子里也不对劲,这翻江倒海般的疼是怎么回事!”说着居然佝偻起身子来。

“修哥,让我切一下你脉相!”紫龙心神一动,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向阿修杨走去。

“……果然!修哥,我们害的是,喜脉!”

“喜脉?”阿修杨的表情像吞下了一条死鱼,“你确定?”

“方才我也以为自己号错了,但你我两个人都这样就不是偶然了!”紫龙认真地说,“只是不明白我们什么时候中的套,难道是刚才莫名其妙的水雾么?”

“可是怎么可能,我们两个汉子怀孕了?”阿修杨仍然难以置信。

“理论上是不可能,但是并不是没有这个先例!”

“……”阿修杨沉吟再三。

“《西游记》,女儿国,子母河水!”

“有什么方法可以化解?”阿修杨对这个可就不在行了。

“当年吴老先生的笔下,唐僧师徒是喝了井里的落胎泉,但是眼下,诶哟……眼下是不可能的,而且这个从怀胎到分娩的过程极其迅速,我实在想不到有什么方法可以解决。”紫龙一脸痛苦地说道,肚子里如浪一般的痛楚直冲天灵,让他的呼吸都觉得困难。

“看来……嗯,是用到这个的时候了。”阿修杨也是强忍剧痛,颤巍巍地拿出百里淼临走给的盒子,里面五颗颜色各异的小球交相辉映,异彩纷呈。

“可是治愈效果的水球只有一颗,修哥你怎么办?”

“也许……”阿修杨嘶了一口气道,“金球的极致强化肉身可以消除这种方术带来的影响。”

“可是……哎哟,可是……!”

“可是毛,你要给我接生么,你养?”阿修杨也急了。

“唉!这地方真特么邪门!”紫龙边说边吞下蓝色水球,少顷就一身抖擞地挺直了身子,说不出的舒爽。见他恢复,阿修杨也将金球吞了下去。可他就没有紫龙那么轻松了,汗珠立时渗了出来在脸上凝成豆子般大,继而随着喘息声跌落。然而这只是开始,阿修杨裸露在外的皮肤仿佛像烧开的沸水般一浪一浪地翻滚着,不少地方龟裂开来,渗出的液体竟然是金色的。

“吼……”阿修杨终于发出一声痛苦的长啸,跪伏在地蜷成一团,两手死力握拳,整个身子不停颤抖,分不清是太用力还是太难受。喉咙深处偶尔掷出被压抑的咆哮,双拳也时不时敲打一下地面。紫龙站在稍远的地方焦急地看着,不是他不想靠近,阿修杨每次捶打都会有一道气劲迸发而出,就像击打在鼓面产生了一道音障涟漪,向四周扩散开来,紫龙堪堪立住就已经殊为不易了。

渐渐地,紫龙感受到阿修杨的气息开始缓和下来,只是这种舒缓并没有让他好受多少。仿佛在酝酿什么,有一股力量在他体内蓄势待发,蠢蠢欲动,等待着临戈一击。突然,阿修杨的身体仿佛一盏灯,发出若有实质的金光,将他从内而外照得甚是通透,紫龙甚至能透过光看到一些骨骼,血管和肌肉纹理。阿修杨此刻不再像是忍受什么,而是在全神贯注地控制什么。蓦地,紫龙的瞳孔急剧收缩,他感受到那股浓郁的能量在阿修杨身体里狼奔豕突,横冲直撞,仿佛在找一个出口突破这肉体的桎梏,然而阿修杨始终步步为营,严防死守,不让它有机可趁。

看得出这个过程阿修杨很谨慎也很受伤。在金光映照下,那股能量所过之处,阿修杨的身体如台风过境般遭受着巨大伤害,可是他却浑然不觉。紫龙很想开口让他放弃,牵引这股能量导出体外,但是又生怕在这个时刻打搅到他会让这一切功亏一篑,更重要的是,他相信,修哥,能行!

果然,阿修杨没有让他失望。在僵持了十几分钟之后,他的身体几乎被那股蛮横的能量肆虐殆尽,却也耗光它的凶性懒洋洋地缩在角落里,偶尔蠕动一下,不复神威。阿修杨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那口气金光璀璨,灿若朝阳!



“修哥你没事啦!”紫龙立即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阿修杨。

“没想到啊,百里给的可真是个好东西,我这次算是因祸得福!”阿修杨沙哑的嗓子更加低沉,像是水米未进大战了三天三夜,眉宇间疲惫不堪,但是精神头却是很好。左眉那道疤看上去更像是一把嵌进额头的刀,不再狰狞可怖,却咄咄逼人!

“要不要先休息一下,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可不太好啊!”紫龙担心道。

“嗯,需要稍微调理一下,为了吸收那股能量可算下了血本,你看着点,一会就好。”阿修杨说完,又自顾自地盘膝而坐。紫龙应了一声,百无聊赖地在边上坐下,这一等,可就等了足足一个时辰!

“修哥你不是说‘稍微’调理下,‘一会’就好么,这都几个一会了!”紫龙见阿修杨龙精虎猛地起身,知道是没啥大碍了,嘴就又开始碎起来。

“嗯?”可是阿修杨的表情看起来就有点奇怪,像是有什么没参透似的。

“怎么了你这是,走火入魔把脑子烧掉了么?”

“是,不是,对,不对……”阿修杨居然开始语无伦次起来。

“哇,修哥你这是怎么了,你还认识我是谁么?没有你这次任务还怎么完成啊,不如我们先回去检查检查吧!”紫龙满头雾水,紧张兮兮。

阿修杨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沉默了一会说道:“我……我答你问,随便,说!”

“诶?”紫龙搞不清阿修杨这唱的是哪出,只好先配合着:“我是谁?”

“紫龙。”

“我们现在在哪?”

“川贵地区,不知名山寨。”

“今天天气怎么样?”

“糟糕极了”

“我去,什么情况?”紫龙抬头望了望万里无云的天一脸懵逼,直愣愣地看着阿修杨想了一下道:“1+1?”

“2!”

“你结婚了么?”

“没有,诶?”

“卧槽,算你狠,回头我告诉嫂子去看你怎么收场!”紫龙一边要挟一边继续问道:“你存款有多少,有私房钱么,藏哪儿了?”

“去你大爷的,无可奉告!”阿修杨作势要打。

“行行行,修哥你别激动,我真不是故意的,姑且算是一个测试。”紫龙忙举手投降,开玩笑,之前就打不过他,这会儿瞅了瞅之前阿修趴着的那块地,明显捶陷进去一大块,自己这小身板可禁不住!“你这情况,很诡异啊!”

“怎么说?”阿修杨也觉得自己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

“嗯,这么说吧,刚开始我随便扯了一通,一直到天气为止才稍微有点想法,后面的数字题和比较隐私的问题是另一种方式的试探。”紫龙少有的认真又回来了,“我的‘智’并不那么强,所以我只能用比较粗糙的方式去推断。就目前来看,不知道受了什么影响,你对某些常识性问题和既定事实,会作出‘相反’的描述。但在纯粹的数学问题上,你又不会错。对不想回答的问题也仍然可以回避。而且可以看得出来,你回答那些‘有误’、‘无误’的问题都是没有经过思考的下意识行为。”

阿修杨一边听一边仿佛也在回味当时的情况:“那又怎样?”

“这就说明,这些‘错误’的回答对你而言,是对的,情理之中的,理所当然的,我不知道是你的感知出了问题,还是仅仅是你在,在,在撒谎,撒谎……?对了,其实你只是在撒谎而已!”

紫龙好似抓住了什么,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其实你只是在撒谎,我刚开始一直在想对错,而没联系到真假!对于某些无法用‘正反义词’来描述的既定事实,你只能选择‘实话实说’,对于某些‘可以规避的问题’你选择隐瞒,而对于某些‘可以有背道而驰答案’的问题,你就会撒谎!”

阿修杨一直静静地听着,不时摇摇头,又点点头,挺苦恼的样子。

“刚才的问题相对来说都比较简单,不需要太多的思考。平常时候,哪怕你撒谎,我结合语境体味一下也能理解。”紫龙挠挠头,“可要是在战斗中或者危急关头就不好办了呢,那时候忙中本来就容易出错,再这么一搅和可就麻烦了!还有啊,打一开始我就跟你在一块儿,我怎么就没事……”

略略顿了顿,紫龙的眼神飘向很远,接着又顾自说道:“我……应该是自己能力的缘故,得到了‘豁免’。修哥你的问题,我也想到了两个方法。其一,尽量言简意赅地说,至于真假,我根据语境来分辨;其二,自己催眠自己说的是‘假话’,从而说出‘真话’来。当然,第二种方法就比较麻烦了。”

阿修杨摇摇头,又点点头:“解?”

“还不确定,造成这个行为的‘引子’是什么。我……还要再仔细想想。”

两人渐行渐远,阿修杨先前跪倒的凹坑旁现出了大当家的身影:“嘿嘿嘿,真是有趣的两个人,这么快就解决了子母河水的问题,还想出了应对‘谎言’的办法。更令人意外的是,小个子居然完全不受我族的影响!主人说得没错,这两人,或许真的可以,哈哈哈,有意思,好期待呢!”说完身形一闪,又不见了踪影。



两人一路无话走了很长一段路,踏过半山腰的最后一道阶梯,来到一个呈圆形的巨大广场。山上居然有这么一个出人意料的偌大空地,铺着平整的方砖,也不知是什么质地,居然在阳光下反射着淡淡光泽。整个广场是开放式的,略略高于地面,有点像古时候的演武场或者校兵场。两人正对着的广场外围耸立着一座占地面积不小的建筑,约略环了三分之一的外圆位置。从空中看,会像是吃豆子游戏的小人正张开嘴把眼前的豆子吞下去吧,紫龙的脑子里兀自蹦出这样的想法。

“这里好像是个练兵场,”紫龙寻思着说道,“这架势,是要让我们再松松筋骨么?”正说着,对面大门洞开,从内鱼贯而出一队黑衣劲装,像极了刚上山时的拦路虎。他们靠着场子边缘扇形排开,也没人上来搭理修、紫二人。

“感觉被冷落了呢,这里的人即使面对外来者也都是这么我行我素,爱搭不理的么?”一边的阿修杨现在是三缄其口,紫龙抓紧这美妙的时刻使劲吐槽。边说着这家伙又睡眼惺忪地打起哈欠来,没精打采的样子仿佛对将要发生的事胸有成竹,回想一下他之前对獴的战斗,真搞不懂这份自信或者说悠闲到底从何而来。倒是阿修杨始终认真地观察这些人的动作,虽然他也对这地方的人行事风格有所领教,但是小心一点总归不是坏事。

这些人列好队后就这么定定站着仿佛在等待什么,两人绕着广场边缘向房子慢慢靠近。紫龙好像嗅到即将要发生点啥,一脸正色地凝视着远处洞开的大门。片刻之后门内响起了沉闷而缓慢的巨响,仿佛鼓面上绽开的春雷,震得人心底直打颤。

“出来的是什么大家伙,山一样高的夸父么?”紫龙喃喃念道。

然而出来的家伙却出人意料——一只独脚小牛!全身泛着青灰色,脑袋上长着看起来很柔和的毛,无角。原本应该是前腿的位置光秃秃的,下肢却相当发达,承载着整个躯体的重量。由于没有前肢,因此这头牛的躯体构造不同于拥有四肢的同类,它整个上肢部分是半直立的,类似于鸟类的上半身。身型不大但异常强壮,皮毛油亮,一双大眼不知怎地竟似有流光偏转。

“这……!”紫龙的心仿佛被揉成了一团后被阿牛那一足狠狠跺了几脚,“这头萌萌哒独脚小牛发出这么振聋发聩的动静好违和啊,这是基因产物么,光动静大能有什么战斗力啊!”

独脚牛一蹦一跳,似慢实快地已经蹦到了广场中间。朝着两人方向吼了一声,像是催他们快点上来。

紫龙看向阿修杨,后者却两眼望天,看表情好像是说:“你不是说没什么战斗力么,那你上啊!”紫龙磨磨蹭蹭地还想说点啥,这边阿牛却是牛脾气上来非常不开心,中气十足地吼了一声,顺带还跳了跳脚,一阵音浪如潮般袭来震得两人是眉头大皱。

“行了行了,来了来了,年轻人着急忙慌地,太急躁!”紫龙一脸老气横秋地就开始数落对方,也不管它听不听得懂,“初生牛犊不怕虎啊,我可是属虎的你知道嘛,可爱吃牛肉了!”紫龙自说自话慢条斯理地踱向阿牛,后者却是按捺不住自己躁动的心一鼓作气地冲了过来!看着对方像玩袋鼠跳游戏一蹦一跳的,紫龙心里不仅没有升起紧迫感反而莫名地想笑。

然而……紫龙原本是打算在阿牛冲过来的瞬间潇洒地躲开,玩一把极限闪避。可是他低估了阿牛的敏捷,虽然对方只能单腿跳看起来闪转挪腾极为不便,但是却在接近目标时通过极速跳动来调整方向。如此一来紫龙自信满满的极限闪避成了个笑话,被阿牛一个头槌顶在肩膀。只感觉一股巨力袭来,紫龙没控制住自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幸亏他的闪避拉开了一小段距离,不然被全力击中的话就不是倒地这么简单了。

“我去,大哥你下手轻点儿,都说‘九牛二虎’,你看在人民群众口中咱们可是好朋友好伙伴好搭档,你怎么下死手呢!”紫龙两手撑地厚颜无耻地说出这番话,完全忘了刚才红口白牙地说自己爱吃牛肉。

阿牛击倒紫龙之后倒是很绅士范地没有追击,两只大眼流露出浓浓的藐视,未了还低头凑近打了个浓重的响鼻,紫龙身周立时充满了阿牛的气息,那滋味简直妙不可言!熏得他赶紧利索翻身,远远跑开一段距离冲着阿牛勾勾手:“再来!”

阿牛回应似地长吼一声,晃了晃脑袋又冲了上来。紫龙这次不敢托大,全神贯注地防备着。这次阿牛的进攻也是来势汹汹,好在两人体型相仿,加上吃了亏之后的小心翼翼,紫龙应付起来尚有余力。碍于自身的特殊体型,阿牛的进攻方式无非就是头槌、膝撞、肩顶,紫龙虽然看似在阿牛凌厉的攻势下节节败退,也算是从容不迫,一时之间倒是战得难分难解。阿修杨远远地看着,却是一会点点头一会又摇摇头,仿佛台下的拳击教练看着场上的选手比赛,满眼的破绽漏洞却帮不上忙,只能干着急。

“不妙啊,体力有点不支了,再这么下去破绽只会越来越多,最后被它K.O.掉。”紫龙小声嘀咕着,气息稍显凌乱。即使刚使用过“水球”让身体恢复到最佳状态,他终归不是战斗型天赋,连续打斗更让身体渐显颓势,“诶?说起来,我干嘛要和它刚正面啊,对啊!”紫龙打了个激灵,就开始变招。

反观阿牛,肌肉虬结,孔武有力,方才紫龙格挡它的攻势就已经十分困难,鲜有的几次进攻打在其身上也如隔靴搔痒,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变招后的紫龙顺着广场绕圈走,对攻之中也是以柔克刚,借力打力。阿牛仿佛不喜欢这种战斗风格,憋足了劲加大攻击力度,想逼迫紫龙继续跟它硬碰硬。然而紫龙堪堪掌握住了战斗节奏,此时是断然不会再重蹈覆辙了,场面一时之间又陷入了胶着。

阿牛终归是占了体型的劣势,几次强攻都被紫龙灵活地挡住,气急败坏之下,杵在原地一阵猛跺,震得紫龙是一阵气血翻涌。之后它微微曲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典型的蓄能放大招的起手式,紫龙赶紧谨慎地拉开一段距离提防着。

少顷,阿牛向紫龙所在的方向一声咆哮,若有实质的啸声如炮弹般射向紫龙。紫龙避无可避,一个懒驴打滚才堪堪躲过。落空的音啸弹贴地飞出广场,像推土机般沿路撞翻大大小小的树木才消弭不见。

紫龙的表情仿佛被吞下的死鱼鲠住了喉咙,“肉体力量这么强,还有远程攻击,我说你真的只是一头牛么?”

虽然一击未中,但是阿牛似乎还很开心,朝着紫龙的方向又是一串响鼻,接着又是一阵吸气蓄力。

“卧槽,又来!”紫龙的脸和他的心一起在扭曲,忙不迭地又准备开始闪避。然而这次,从阿牛嘴里吐出的是连珠炮似的小音弹,这次饶是他早有准备也避之不及,最后的几个音弹是一个不落地照单全收。好在体积减小后威力也减弱了很多,不然紫龙的川贵之行就将提前画上句号。

“嘶嘶……感觉像是被发球机击中,好在衣服可以大大减轻冲击力,不然,嘶……就交代了呢!”紫龙龇牙咧嘴地吸着气,“还是只能近战啊,话说才扭转局势又陷入了被动,不想个办法的话,回头可顶不住毒舌修的嘴炮呢!”

画外音:

作者:都什么时候了,你就不能稍微认真点嘛!

紫龙:这章比前两章加起来都长,还不让我找点乐子,你是要累死我啊!

作者:不想当主角直说,我这里还有很多角色想上位的!

紫龙:大哥,大爷,大神!我错了,我一定好好演,别让我领便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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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真到几乎邪恶,善良到几乎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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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紫龙脸上的神情突然严肃起来,那一抹邪笑重又出现在他嘴边,远处的阿修杨仿佛感觉到什么,微微一愣,下意识地蹙了蹙眉。认真起来的紫龙并没有变得多厉害,还是费力地挡着阿牛的进攻。可随着时间的推移,阿牛的攻势似乎渐渐弱了下去,不复之前的凌厉,阿修杨注意到,紫龙开始只能狼狈格挡,到后来竟可以堪堪躲过阿牛的攻击,更重要的是,他击中阿牛的次数增多了!

紫龙自己却是后知后觉地发现阿牛开始喘着粗气,行动起来不那么灵活自如,击中对方后其脸上的表情也更丰富。不过此时紫龙没有有感而“发”,有条不紊地继续跟阿牛对攻,偶尔抓住对方的破绽一击即走,绝不拖泥带水。

双方就这样对攻了一会,紫龙瞅准一个破绽,一拳击中对方的大鼻子。这一记老拳阿牛可是实实在在地吃了下去。都说鼻子是牛身上最敏感的部位,阿牛当即就鼻血直流,一颗颗豆大的泪珠也是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紫龙却没有停下,又出一拳击在阿牛胸腔正中,而这一拳就是压垮它的最后一根稻草,阿牛健硕的身躯轰然而倒!

“砰!”紫龙却也跪伏在地,痛苦地干呕起来,鬓角的冷汗涔涔而下,放松下来的他一点也不比阿牛好受多少。阿修杨早在阿牛中拳的时候就赶过来了,这时候扶住紫龙轻轻顺着他的背,帮他调匀气息。

那边看场子的黑衣人也没闲着,一队人拉着辆平板车,确定了阿牛还有气息后将它拖走了。旋即在急促尖锐的预警声中涌出了大量黑猩猩!它们一路大呼小叫,几个纵跃就围住了修紫两人。阿修杨缓缓起身,气定神闲地环视一圈,故技重施地打出一个响指。瞬时每只猩猩对面都出现一个身影,肃然而立衣袂飘摇,有的三头六臂,有的单面三眼,有的四目四臂。细看之,有男有女,男子身形丑恶,女子端正貌美。

“阿修罗众?两位的本领真是令人大开眼界!”美少年不知何时又现身了,朝建筑方向挥了挥手,“好啦两位,不如我们借一步说话?”



演武场大厅内,围棋,香茗,山檀。缓和轻松的气氛仿佛之前的战斗只存在于棋盘上的厮杀。

美少年施施然落下一子,笑吟吟道:“两位如此神通,真是羡煞我等山野匹夫呢!”

紫龙看了眼阿修杨,后者正泰然自若地品着茶不置可否,胡乱在棋盘上添上一颗:“这种客气话就免了吧,大当家,不知我等能否见到开明兽了?”

“呵呵呵,没问题。”美少年不假思索地又落一子,随即朝身后招了招手,“阁下的棋艺和身手似乎不太搭呢!”紫龙额头青筋直跳:老子之前只拿围棋玩五子棋而已啊!

幸而此时门口传来的响动吸引了众人注意,进来的俨然是两人苦苦寻找的开明兽!观其酷似老虎不怒自威,神情却戚戚然略显委顿,许是施了什么密法,并不显出人首姿态,高傲地昂着虎头,不失神兽之威!其后跟着个舞象之年的男孩子,穿着却是现代人打扮。

两人初时注意力都在开明身上,待回过神来看向少年时,紫龙惊疑出声:“咦,小9?”

男孩显然没想到在这里会遇上熟人,神情一顿,看向出声之人:“紫龙大!”

“你怎么会在这鬼,咳,这里!”紫龙咳嗽一声,看着小9一脸苦笑的样子,马上意识到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挠挠头道,“这么久不见,你长高了好多呢!”

“哦?碰上老朋友了么。”美少年掩嘴而笑,美目生辉。“那么,我就先失陪了,你们慢慢聊。”

“倒是个识趣的人。”阿修杨看着他干脆利落离去的身影,总算开了金口。

紫龙上前走近开明兽,鞠了一躬,“受百里淼所托,特来找寻阁下!在下紫龙,这位是阿修杨。”

开明兽进来时就仔细观察着两人,此时略略抽动了一下鼻子,微微颔首道:“原来是猫骨匣的诸位,常听小淼说起你们,让你们费心了!”

“客气了,白梨的事就是我的事!”紫龙胸脯拍得山响。虽然一只老虎口吐人言有点违和,但人家毕竟是神兽,两人都毫不在意。“不知您现在可否随我们回去了?”

开明兽稍稍放缓的脸色又惆怅了起来:“此次出来,缘起故人之后,如今尚未解决,只怕……”

“不知我等可否帮上忙?”

“唉,重明!”开明兽沉吟良久,一阵幽幽叹息。

紫龙不明所以,转而看向小9。

“重明就是重明鸟,现在世间灵气太稀薄,食物匮乏,它快要撑不下去了。”

“我记得,”紫龙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重明鸟吃的是玉液?说起来,我前几天看到一个报道,说是某某专家称,已经可以从玉石类矿物质中提取出矿液,其实就是古人传说中的‘琼浆玉液’啊!”

“你说的那个团队我们也曾联系过,但是目前该技术还不成熟,不仅制作工序复杂,原材料的损耗更是惊人,根本满足不了需要。”

“所以,阁下打算一直逗留于此么?”

“寨主一直以礼相待,只是前辈放心不下重明,这才盘桓至今。”还是小9接道,“其实寨主对大家都很好,它们都是心甘情愿待在这的。”

“大家,你是说……?”紫龙迟疑道。

“没错,跟你交手的是大夔,夔牛的后裔。也多亏紫龙大你手下留情没有伤它性命,不然寨主一向护短,我们也就不会以这种方式相见了。”小9似乎还有点后怕,“昨晚觉察到有人潜入后,寨主就拜托我准备一下好好招待‘客人’,之后对你们越来越感兴趣,生出了结交的念头,谁知道来的居然是你们!”

小9说到招待“客人”那段,有点不好意思,声音越来越低,后面说到相认才又开心起来,接着说:“我的能力是‘驭兽’,之前的交手是寨主的意思,说是先让獴试试你们的身手,幸好你们都没事!不过后来寨主授意我只要对你们进行某种程度的试探就可以,你看我只让最壮的大夔出来跟你们见面啦,还有阿二到小八都没有出手哦!”

“大夔、阿二到小八,然后你‘9pieces’,怎么你们是九兄弟嘛,不如加我一个我们凑个整数吧!”紫龙又憋不住了。

“哈哈哈,这我可不敢保证哦,它们都是神兽后裔高傲得很,我也是因为能力才得到了认可。不过紫龙大你击败了大夔,应该问题不大。”小9看了一眼边上的准神兽,趴在紫龙耳边嚼舌头,不过阿修杨注意到开明兽的耳朵动了动,似乎还轻轻叹了口气,“其他的话,就让寨主自己告诉你吧!”

“哈哈哈,看来阿9已经向你们介绍了不少寨子的事情!”内屋走出一道身影,整个人散发出独特的魅力。走近一看,来人却是褐发碧眼,俨然不是华夏人士,那位自称大当家的美少年,赫然跟在此人身后!

此人大步行至修紫二人跟前,颔首抱拳:“在下寨主萧韬晦,见过二位,有礼了!”说罢郑重地行了个礼,随即复又爽朗大笑。

紫龙和阿修杨对视一眼,也还了一礼。

“两位身手了得,足智多谋却又心怀仁义,萧某一见如故,萌生结交之心,不知两位意下如何啊?”

“无事献殷勤,非什么即什么~”紫龙嘴巴不动,轻轻哼了一声。

“哈哈哈,这位小友快人快语,那萧某也就不拐弯抹角了,在下确有一事相求!”想不到寨主外表爽朗却心细如发。

紫龙一个眼色甩给阿修杨,好像在说:“你看你看,说什么来什么!”

寨主没有在意紫龙的小动作,接着说道:“实不相瞒,此寨经营了几百年,一直遗世独立,相安无事。但是现世影响日深,世人熙熙皆为利来,再也无法保证独善其身。所幸当初寨内有位高人布下五行阵法,可掩人耳目,但是缺少其中一系的能量一直无法激活。”

紫龙偷眼看了看阿修杨,又瞅了瞅小9,后者微微地点了点头,寨主的声音继续响起。

“两位出了双木林之后吞下的两球,萧某没有看错的话,应该是水系和金系能量,想必……。”寨主略略停顿,“萧某有个不情之请,火系能量可否割爱?一旦有此相助,即可激发阵眼威力,大阵既成!作为回报,本寨愿同两位及其后的势力共修结盟之好!”

“这……”紫龙兀自游移不定,一拱手,“萧寨主,修哥尚口不能言,还望……”

“对对对,是我疏忽了!”寨主连声道:“阿9阿9!”

小9点点头,不消多时,进来一只酷似公羊的独角兽,全身披着黝黑而浓密的毛,双眼晶亮如炬,缓缓行至阿修杨面前,小心地用自己的角蹭了蹭他。紫龙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眉头拧成一个川字。他还注意到,寨主身边寸步不离的美少年悄悄向后退了一步。阿修杨神色微松,好似一股无形之力离他而去。

“皋陶的神羊?”紫龙转向小9。

“它叫獬豸,能识善恶辨忠奸,谁要是在公堂之上说谎,就会用角顶倒他。”

“紫龙小友不仅思路清晰,学识也很渊博啊!”寨主顺势又是一记奉承。

“那……这位?莫不是从头到尾都在讹我们?”紫龙转向寨主,似笑非笑。

“哈哈哈!”寨主知道紫龙并不是有心诘难,“小友所言极是,他,是讹兽!”

美少年上前一步,朝修紫二人俯身长拜。

“好吧,虽说之前也怪不得你们,我和修哥可被你们折腾惨了。”紫龙撇了撇嘴,“你们的手法真诡异,之前给我们吃的又是啥?”

“那是女儿国的子母河水和讹兽的肉啊!”

“哦,兄台,原来你的肉这么好吃的嘛,还有没有再多来几块!”紫龙嬉皮笑脸。

“龙兄取笑了,我族的能力不登大雅之堂!”美少年这会儿拘谨多了。

“萧寨主,既然小9和獬豸都认可你,我觉得即使你有隐瞒的地方,也不会是伤天害理的事。”紫龙又转向阿修杨,后者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我们也愿意将这颗火珠送给你。”

寨主接过紫龙递过来的珠子,长鞠一躬:“本寨的大门,将永远为二位开启!”美少年也上前一步,随着寨主又鞠了一躬,起身后,顺势轻轻拉了一下寨主的衣角。

“你还念念不忘呢,好!”寨主哈哈大笑,“紫龙小友,阿二对你的能力十分景仰,一直想跟你过两招呢!”



演武场上,紫龙和讹兽相对而立。

“我说阿二啊,为什么是我,我体术其实很差啊!”

“龙兄过谦了,虽然你的战斗能力确实不高,但是你的意识很敏锐。对战獴兽时通过观察就确定了它的吞噬能力并进行破坏;对战大夔时,试探过后,你的每一拳实际上都击在同一个位置,游走打法是此消彼长的一个转折点,最后的一击寸拳,牵动了大夔累积的伤势,从而被你击倒。这份战斗素养是新人绝不该有的!”阿二循循道出紫龙的战斗方式,“而且,在大夔使出音啸弹之后,我觉得你的体内散发出一股力量,削弱对方的同时又极大地增强自身,不然以我对大夔的了解,它不会这么轻易落败!”

说道最后阿二的眼睛中似乎有一道光喷薄而出,紫龙被夸得不好意思,尴尬地挠了挠头:“是么,原来我这么厉害的嘛,我自己都没有发觉啊!”

“那么龙兄,就拿出对战大夔的那种气势,认真战一场吧,我,很强哦!”阿二说完后,整个人的气势陡变,那个笑靥如花的美少年竟隐隐发出危险的气息!

紫龙的眼睛骤然一缩,有一股危机感笼罩了他,他的眼神开始凌厉起来,甚至超过了对战大夔的气势。阿二欺身而上,紫白两道身影纠缠在一起。紫龙跟不上他敏捷的身手,很快就被击中数次。对方似乎察觉到了这点,居然就放起了水,好像它的目的仅仅是试探紫龙的极限在哪里。这样一来,战斗就陷入了胶着,原本完虐的战斗变成了拉锯战。

两人这边交手如火如荼,场外阿修杨那摇摇头一脸嫌弃的样子和小9的忧心忡忡形成鲜明对比,寨主是饶有兴趣地看着两人,开明兽则无神地盯着场内的两人,想必还是记挂着重明鸟。

白紫两道光在场上飞舞有多会儿了,按理说就紫龙的体能早该支持不住,但奇怪的是现在的战斗强度和两人刚开始时差不多。开明兽似乎觉察到了什么,注意力也被场上两人所吸引;寨主一脸高深的样子,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久持不下,阿二开始显得烦躁,不知不觉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一连三掌击在紫龙胸口,打得他气血翻涌,终于没忍住张嘴吐出一口血来。阿修杨身形一动就要上去帮忙,却被开明兽拦住:“且慢,撑过这一战,小紫必大有精进!”

“可是,这……”

“无妨,我们都在,可保小紫平安!”

再看场上,此时紫龙几乎是被阿二吊打。他努力想格挡住对方的攻击,反应有余身体却跟不上那个速度,总是慢了一拍。又是啪地一声重击,紫龙被击飞出去。隐约间可以发现他胸口的玉佩被击碎了,混杂着吐出的献血,散落在地上。阿二却没有收手,还欲追击。

“咦,阿二的状态好像不太对!”寨主喃喃念道。

阿修杨本就全神贯注地看着场上形势,此时更是管不了那么多,就要上前拦下阿二。

“嗡……!”场上异变陡生,靠近紫龙的阿二和阿修杨,仿佛撞上了什么,双双被击飞了出去。所不同的是阿修杨狂退几步站住了,阿二却是被击飞在地,也呕出一口鲜血。

“哦,这个‘东皇钟’还能分辨出敌意?制作他的人不简单!”众人都以为阿修杨的能力远远超过阿二,开明兽却一语中的,它的眼睛还似乎亮了亮!

只见那个无形立场一阵扭曲,渐渐显出个两个身影:“你们伤我弟弟?”

光影渐渐稳定,众人只见场上多了一个纤细女子,一身湖绿色长裾摇曳生姿,飘飘欲仙,想必刚才出声的就是她。边上站着一个高大的玉石傀儡,在阳光的映衬下散发出一片温润。

“姐,姐,没……事的,意外,咳咳……”紫龙居然还有力气说话。

女子仔细扫了扫场上众人的神色,目光在开明兽身上停留稍长,旋即又狠狠钉了一眼阿二,玉石傀儡立即闪身而出,护在两人身前。她回身先是查看了一下紫龙的伤势,喂他吃下一颗丹药,随即一个毛栗子就这么落在他头上:“让你别出头,逞什么一时之勇!断了多少骨头你知道么!”

边上的几个人都缩了缩脖子,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开明兽急急上前:“这位姑娘莫急,小紫是跟阿二过招时出了点意外,应该是跟他的自身能力有关。我等在此掠阵,不会出什么大乱子,而且此举对小紫也是可遇不可求的好事!”

此时服过药的紫龙已经沉沉睡去,女子却依然没有什么好脸色,上前似乎欲扶他离去。

“我来我来!”开明兽幻化为人,小心翼翼地托起紫龙,引路道:“这边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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驭兽者 · 间章

“瞅啥瞅,刚醒来脖子都不利索眼珠子就呼啦啦转!”阿修杨虚着个眼,看着对床那愣子一脸黯然的眼神,似乎于心不忍,“人刚走,守了你几天几夜,谁来都轰不走!”

“额,嗯哼”,紫龙这声清喉咙单纯只是为了缓解尴尬,多一毛钱的意思都没有,“话说我们就没有治愈系能力的大佬么,伤成这鸟样光靠治疗仓要到猴年马月啊!”

“有是有,不过那种靠消耗生命力达成快速治愈效果的能力,不用也罢。”

“纵然能力再强,我们终归是人类啊!”

“是啊,人累啊!”

“咦,我姐呢?”紫龙摸着自己胸口崭新的玉佩。

“收了那只鸟,回去了。”

“重明鸟?哦,对了,我姐的能力倒是解决问题的最佳人选。开明兽也回去了?”

“回去了回去了,小9也回家了,让我转告你好好养伤,等过段时间他也会回归的。我说你先顾顾你自己吧,骨头断了有十来根!”

“唔……你怎么没事人一样,当时吞了金系能量,受伤也不轻啊!”

“你姐给了我一滴萃取过的玉液,金系疗伤圣品!哦,甭找了,没你的。我记得她念叨着‘死不了就行,让丫多疼几天,好那么快又出去浪,老娘可没那闲工夫!’什么的。”

“……”

“她还是很在意你的,不然也不会特意来。听开明兽说那种定向传送很稀有!”

“我知道,我只是在想,姐姐也好,白梨还有开明兽,他们,都有守护的人呢!”

“你不是也有嘛……”

“……”



安安站在病床前,快速地翻动着手里的报告,纸张仿佛承受不了她的蹂躏,发出“哗哗”地哀号:“我听说有个姑娘来救你?报告里没有啊!”

“那是我姐。”紫龙的回答有气无力的。

“你姐?少给我装可怜,你还想再断两根?”

“还记得那两本《我知道你明天干了什么》么?”紫龙被固定住,全身缠满绷带,一脸苦笑。

“破小孩?”

“恩,我姐……不太希望自己出现在报告里。所以……”

“行了,就这样吧,我走了!”

紫龙张了张嘴,没出声,斜着眼看她离去。



“你不留她?”阿修杨其实早就好得七七八八,也不知道为什么还赖在这里。

“要是某人不在的话,她可能会多待一会。”紫龙又开始病恹恹的。

“你知道她为什么只干内勤,不出任务么?”阿修杨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

“因为,”紫龙全然不顾墙上的告示,点上一根烟,“厌倦啊!”

门外响起一阵嘈杂,依稀听见是“你让我进去”、“丑八怪别以为我怕你”、“啊呀喝你敢动手”、“你给我等着”……



“哐!”门被推开了,紫龙不看都知道谁来了,眼角却瞅到一个阿修罗歪歪扭扭地躺在地上,边上站着个医护人员正朝着他挤眉弄眼。紫龙悄悄向他做了个OK的手势,后者心领神会地点点头走开了。

“啥,小顾你喊我?就来就来!”阿修杨也紧跟其后,临走还悄悄地把门带上了。

“伤成这样子你还抽烟!”

“啊,哦,你怎么知道的。”紫龙装作苦恼的样子辛苦地掐灭烟头。

“我怎么知道的你比我清楚吧?”没好气的声音。

“紫龙听说你受伤了,姐姐……阿咧?”潇推门便进,装作环视了一圈房间,“咦,屋子里没人啊,那我先回去了!”

紫龙讪讪一笑,忽然小声道:“天气这么好,把窗帘拉开好么,我想晒晒太阳!”

“嗯。”安安微微一愣,轻轻应到。一道阳光洒了进来,屋子里亮堂了好多,也温暖了好多。拉开窗帘后,她却坐在床边没有走,一只苹果诡异地漂浮起来自己褪去皮,却丝毫不减屋里的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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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 溺爱者

有一天被我等待千年;

当海中的孤岛盘旋着飞龙,

当又一拨的猴子直立行走,

当蔷薇花漫上城堡的窗棂,

天空留下扫帚飞舞的痕迹,

林中池塘倒映精灵的舞姿,

大山深处响彻矮人的笑声,

我能否牵起你那矜持的袖,

一起飞跃那宿命的海?

已经不记得多少次,紫龙从这梦靥中惊醒,那里的一切都很模糊,好似在水汽氤氲的湖边,有个声音轻声细语地反复吟唱这首诗,直至此时还回荡在耳边。紫龙晃了晃头,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讲真,这首诗的风格他是比较喜欢的,只是反复梦到同一个梦境,同一首诗,这就有点诡异了。

“难道是谁在呼唤我?”紫龙一边念叨着,一边从大床上爬起来伸了个懒腰,被窝里没了人,迅速地凉了下去。“今天今天,今天又是我值班,还只有我一个人!现在回归的人明明是越来越多,但我怎么觉得比以前还更忙了呢!”

“希望今天没什么情况吧,现世安好,便是……”

紫龙的话还没说完,耳边就响起念那略显低沉的女声:“收到新委托,是否现在查看?”

“晴天……卧槽,我这么乌鸦了嘛现在!”紫龙结结巴巴地说完刚才的话,叹了一口气,眼镜上弹出任务内容,“嗯?无梦,还是广泛性群体事件,发生什么事儿了,怎么现在都跟梦杠上了么……啥,在土耳其?”



下飞机后紫龙径直出了机场,接机的人也是奇葩,不竖块牌子老老实实在接机口等,非让他到门口,结果……紫龙傻那看着川流不息的人发呆。

“撇开忙碌的人群不谈,”横竖站着没事干,紫龙就自娱自乐玩了起来,“正前方有个老头在哄熊孩子,排除;哦哟,那个妹子穿这么少的嘛,地中海人民真是热情;怎么会有个妹纸在这里拿着相机瞎拍,机场有什么好拍的啊;那俩个戴墨镜的大叔开始注意我了,嗯,反正我护照证件齐全不怕查!那么真相只有一个,对方迟到了!”

“Excuse me……”正说着那两个大叔就真的过来找紫龙麻烦了,还亮了一下自己的警徽,也许是看他东张西望的样子甚为可疑。

横竖紫龙就只听得懂开头的话,不过还是明白他们的意图的,缓缓从身上掏出证件交给他们。

“OK,can I help you?”两人查完证件,伸手递还过来。

“Thank you,I am waiting。”我这么说你能懂吧,紫龙心里没底。

“All right。Have good day!”两人离去。

这一小段插曲让紫龙很不爽,推理“成功”的喜悦也随风而去,习惯性地掏出烟却发现没有打火机。他左顾右盼,想看看能不能顺个火。

“啪”他的手臂被拍了一下。紫龙回身,俨然是刚才拿着微单瞎拍的姑娘,亚洲人,一头细卷,小脸儿微胖,嫩得能掐出水来。好想捏一捏哟,咦,我在想些什么!紫龙赶紧把这想法赶出脑子,这才看见小姑娘另一只手指向他背后。再次转身,墙上“No smoking”的标识他还是看得懂的。

紫龙讪讪地收回烟盒,心底却在想:关你什么事,坐那么久的飞机我给烟透透气不行么!随即微微一愣,试探道:“彩虹?”

妹纸点点头:“等你很久了,我们走吧!”。

紫龙垂头丧气地跟在后面,心底又开始腹诽为什么念只提供了接头人名字和地点却不提供照片!



装作被异国风情吸引,紫龙一路上问得最多的是这是哪,那是什么,绝口不谈委托的事。彩虹倒也不急,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他的话,气氛倒还过得去……直到被拍醒,紫龙才发现自己又睡了过去,飞机上他也眯过一会,那个梦模模糊糊地又渗了进来。这会儿倒是没再来骚扰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了国的原因。

车子停在郊外一个农场,这里看不到高楼大厦,远远地倒是能看到大海。紫龙向来亲近大海,加上睡了一会,精神多了。跟着彩虹下车,远远地看见围栏里似乎有几只颜色各异的羊驼。一路无话,两人走进了房子。

农场的大房子占地面积不小,里面是欧洲风格的布局,进门就看见两道旋梯通向二楼,正对大门的墙上挂着几幅人物头像,居然也是亚洲人,一个英气逼人的成年男子穿着一身挺拔的军服,飒爽英姿,仔细看似乎还跟彩虹有几分相似。

彩虹径直带紫龙上楼来到客房:“父亲晚上才回来,详细的情况你问他吧,有需要摇铃就可以了!”说罢轻轻带上门就出去了。

“……”紫龙张了张嘴,迟疑了一下,“这里能不能抽烟啊?”

房间里有个小壁炉,一张厚重的大床摆在靠窗位置,天鹅绒帷幔和窗帘都是紫龙喜欢的紫色。靠窗安置着一张大书桌,整齐地码着一摞书,当然还有一个精巧的摇铃。此时日已西斜,屋子里灰蒙蒙的。

紫龙一屁股把自己砸进床上,顺手摘下眼镜搁在床头柜,镜子里的他脸上不知为何透出一股淡淡的疲惫。使劲揉了揉脸,他从兜里掏出一把口琴,心不在焉地吹了几个音,又搁在一边。我这是怎么了?紫龙轻轻地问自己,索性歪倒在床。

“笃笃笃……”敲门声契而不舍。紫龙恍惚间睁眼,发现自己又睡着了,苦笑着摇了摇头应到:“来了!”

开门一看,来人却不是彩虹,紫龙有所预料仍是微微一顿,随即轻轻点头向来人致意。

“晚餐准备好了,主人在等着你!”

“好的,请您引路!”

偌大的宴会厅实际上就只有两个人,也许主人考虑到一会谈话的内容,特意摒散了侍者。自打紫龙进来他就一直默不作声地盯着前方似乎在思考什么,此时两人皆已落座,终于开始正眼打量对方。

乍看之下主人很像厅堂那副军服男子,只是年轻得多,一身军装也换为了警服,紫龙对军人没有什么直观认识,对警界却存有好感。而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男子的一双眼睛,不仅亮而且厉,像一把尖刀能直插人心底!不过两人对视一眼后,这份冷厉就被其封存眼底,一抹和善与笑意开始从眼中弥散开来。

“紫龙先生,我的家族已经在这块土地上生活了六百多年,现如今也算扎下了根,开枝散叶,硕果累累。这次的事件,也是受警界上层的指示,委托你们进行帮助,希望你可以尽早帮我们解决问题!”

“能跟我说说详细情况么?”紫龙稍微有点反感这种大话空话的叙事风格,他比较喜欢开门见山直截了当,不过主人的暗示却也是相当明显。

“奥斯曼帝国曾经创造了辉煌的文明,世界七大奇迹这里就占据了两项,这是个充满热情和活力的民族!然而,他们最近却失去了自己灵感的源泉——梦境。我本身是个不怎么做梦的人,难以真切体会这种滋味。但是悲伤恐惧的气氛已经在艺术界、文化界、科学界纷纷弥散开来,这已经不是几个人的事情,而是整个民族的恐慌了!”

得,又是这种需要自己挑拣信息的对白。不过紫龙仍然大惊:“整个国家都陷入如此境地了么?”

“之前是这样没错,最近普通民众开始恢复正常,但各行各业,特别是高精尖领域的人们仍然备受煎熬!”

“最先是哪里开始的?”

“具体什么时候在哪里开始的,已经很难确认了,但是我们锁定了一个地区。明天彩虹会陪你四处走走,有什么需要尽管跟她讲!”

“好的……”紫龙略略一顿,对方一直没有做自我介绍,“阁下!”

“既然公事说完了,那我们就开始用餐吧,这里的食物一定也会让你记忆深刻!”男子说完摇了摇铃铛,热情地开始招呼紫龙用餐。

桌上早已摆好丰盛的菜肴:一只硕大的烤全羊,品种繁多的凉菜、汤、肉类、海鲜,以及精致的点心和甜品,当然还有各式酒类饮料。装盛的餐具也十分考究,个人使用的餐具是蓝白色的,盛菜的碗碟则是伊兹尼红的本土风格瓷器,无不体现着奢华之风。紫龙方才进门时就暗自咂舌主人的排场,表面却不敢放松。比起这种拘谨的接待场合,他更愿意快意直面腥风血雨。

此时侍者鱼贯而入,开始准备。彩虹缀在末位,虽不是盛装打扮,却也让紫龙小小吃了一惊。与其用美丽来形容,不如说她是个精致的女人。她一脸淡定地进来,余光略略瞄了一眼紫龙,柔声向自己的父亲问好。随后轻轻地落座,开始优雅地进餐。紫龙也一改往日的懒散,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微笑,偶尔对上两人的目光微微点头致意,静静地享受美食。整个晚餐虽然很是安静,气氛却也还融洽。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透呢,紫龙就被拽出了被窝,推进车里。彩虹利索地发动车子,如一头野兽般撕开了黎明前的黑暗,驶向远方。

车子最后停在一块大空地上,紫龙睡眼惺忪地下车,立刻被眼前的景象惊醒了,空地的中央好多人围着一个巨大的热气球忙碌。他们此行要搭乘的,居然是这么个大家伙!

“你好像很惊讶呢!”彩虹似乎很喜欢看紫龙吃瘪的样子,在机场的时候她就将了紫龙一军。

“啊,说起来,还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乘到热气球,总觉得……”

“你怕了?”彩虹的脸冷了几分,带着那么一点点讥诮。

“哈!怕?”紫龙心下暗道:真是个直率的姑娘啊,心情都写在脸上!目光灼灼地看向热气球,“是兴奋!”

“哼!”彩虹嘴上哼哼着,脸色却是缓和了很多,一翻身跳上了吊篮。“差不多了,上来吧!”

“看不出来你还会驾驶热气球啊!”紫龙跟着翻身而上,底下的人员纷纷退后。热气球吸足了热气,开始晃晃悠悠离地升空。

“本小姐会的可多了!”彩虹不满地嘟着嘴,看得紫龙手痒痒的又想捏她的脸。

热气球缓缓上升,太阳也正冉冉升起。这种另类的日出方式紫龙还着实没有见过,一时之间竟看得痴了。彩虹似乎早已司空见惯,却也没有出声打搅。风渐渐大了起来,热气球稍稍颠簸了一下,紫龙回过神来,吸了一口清冽的空气。彩虹不知何时带上了风镜,顺手递给紫龙一个,他指了指自己的眼镜,笑着摆了摆手。

看过了旭日东升,紫龙开始把注意力拉回任务上来:“所以你父亲特意安排了这个方式来感受始发区域,锁定地区多大范围?”

“两千平方公里左右吧,而且是狭长的区域范围,所以搭乘热气球的方式比较直观,也更方便。BTW,这是我的主意!”

“好吧!”紫龙有点意外,“还要多久?”

“根据这风速,还得好几个小时呢!”热气球已经上升到一个比较稳定的高度,彩虹这会儿终于得了空。

“特制的!”彩虹见紫龙很仔细地看了看吊篮内的几份燃料,又瞄着加热装置仿佛有所顾虑的样子,没好气地应了一声。

不管怎样,两人斗着嘴,在彩虹的一路嫌弃声中,终于到了始发区域的上空。

“咦?”紫龙仿佛发现了什么,轻轻地出了声。

“怎么了?”风那么大,彩虹仍是听见了。

“说不上来,有种被盯住的感觉,不过马上就消失了。”紫龙揉了揉脑袋补充道,“不是错觉。”

“狭长的地形区域,正好可以系统地查看一遍。嗯,今天的风向也正合适!”

“好,你控制方向,我来感受气息!”紫龙迎着风趴在吊篮边,眼镜蒙上了一层紫色,看不清焦点。

风速不小,热气球行进的速度亦不慢。飞过一片丘陵地带后,下面是一颗弹珠大小的湖泊,此地植被葱郁,没有什么人烟。

忽然,热气球仿佛受到了乱流的影响剧烈地晃动起来,紫龙一个趔趄,紧紧抓住了吊篮的边缘。彩虹没有防备,更是摔倒在地滑向紫龙。手忙脚乱之中抓住了紫龙的脚踝。所幸其他的物资都有妥善地固定住,这才没有造成更大的麻烦。

然而这还没完,热气球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捏住,灯泡形状的球囊诡异地变成了沙漏型,大量的热气逸散开来,已经无法维持稳定和高度,开始斜斜地往下坠!

紫龙放低身子,坠住重心后立即搀着彩虹半蹲下来。“快稳住!”

彩虹稍稍慌乱了一下,也马上镇定下来,尝试着控制事态。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情况却没有得到改善,热气球像是台风中的塑料袋饱受蹂躏,球囊被放走了大量热气,软软地耷拉下来,幸而吊篮没有翻过来,两人暂时还是安全的。

“没办法,只能弃球了!”彩虹大声喊道,递过来一个降落伞包。

“我特么不会!”紫龙又是一张囧脸,谁知道安全系数极高的热气球会碰上这种事。

彩虹快速地穿好伞包,又麻利地给紫龙套好,稍稍检查了一下道:“不要急,这个伞包是特制的,操作很简单。现在高度还够,一会我喊跳,你先走。跳出去直接开伞就可以。这两个牵引器是控制方向的,滑行的时候尝试一下就知道了,很容易。注意一下障碍物,没有的话随便飞都可以,我会在后头跟着你的。”

“哦,听起来很简单的样子。”紫龙凝神听完就只冒出这一句,仔细看了看彩虹刚才所说的几个装置,似乎还比划了几下,随后就趴在吊篮边上看着越来越清晰的大地。

彩虹之前还以为紫龙会手忙脚乱地大呼小叫,看他这么淡定的样子心下反而生出一股好感,随即又嫌弃地推了推他:“你记住了没有?认真一点啊喂!”

紫龙回过头看着彩虹,后者微微窘迫,正准备出声。“别担心,我记住了。下去小心点,尽快汇合,这次的事情不是个意外!”

彩虹愣了愣,仿佛没料到紫龙话语里的自信和关心。轻轻嘀咕着:“谁要你多管闲事,我能照顾自己……”一把推开紫龙,趴在吊篮边上似乎盘算起高度。

紫龙轻轻地笑了笑,忍不住顺手理了理她被风吹乱的发丝。彩虹的身子绷了起来,抓住吊篮的手也愈发用力,她蓦地回头,瞪大眼认真地看着紫龙。紫龙或许没料到她的反应这么大,苦着脸,无奈地双手举在胸前作投降状晃了晃,眼神瞄了一眼高度道:“好啦好啦,我投空谢罪吧!”说完纵身跳下。

彩虹看着空中开出的一朵白花,嘴角不自觉地绽出一丝笑意,却马上被收敛住重新换上一股冷然的气息,鼻子里轻轻“哼”出一声也翻身而下!

虽然是紫龙先跳的伞,彩虹的速度却也不慢,稳稳地缀在他身后,眼看着还有百来米就能重回大地母亲的怀抱。此时异变再生,那股神秘力量又出现了,一把揉乱紫龙的伞盖,扯着他像断了线的风筝般直直往地面坠去。奇怪的是,紫龙仿佛失去了知觉,一点反应都没有。彩虹一直有留意对方的动静,眼见如此情急之下大喊出声:“紫……”还未说完便失去了意识,声音也戛然而止。但见两人一前一后地坠落地面,在落地的瞬间地上泛起一层涟漪,两人穿之而过,不知所踪!

梦境一

“晚上你们一个都不许走,留下来陪我喝酒!”紫龙一身喜服打扮,在灯光的映照下折射出点点紫光。他“咣”地砸了两瓶白酒在桌子上,低头给自己点了根烟。

周围那些酒桌上的宾客走得七七八八了,唯独这一桌子人特齐。用紫龙的话讲,这桌坐的朋友都是他最宝贵的财富!哥几个趁他点烟的功夫面面相觑,不知是哪个起的头喊了声“来来来”,几个杯子搁一块倒上酒,紫龙随便拿起个杯子,示个意,一口吞下。

“再来!”不多时就几杯酒下肚,紫龙的眼圈开始泛红,活脱脱一个猴脸。几个哥们知道他酒量其实不好,今天又是大喜的日子。素来只听说宾客闹新郎,还从来没见过新郎主动索酒喝的!兄弟几个摇摇头只得又给他满上杯中酒。

眼见着这两瓶酒就见了底,倒有小半是紫龙喝的。这会儿已经摇摇晃晃,双眼发虚了。哥几个一走眼神,一边一个架着紫龙就往家送。临出酒店门口遇见了新娘子,兄弟们七嘴八舌道:“新郎喝醉了,我们先送他回去,新娘子你一会过来哦!”

“哦!”

“咦,她不过来看看紫龙嘛?”哪个奇道。

“少多嘴,走了!”另一哥们接。

梦境二

“修哥!诶,对对,到了到了,刚下的飞机……哦,正忙着呢,没事没事,我先找个地儿安顿下来,明儿再见你呗……嗯嗯,媳妇儿在边上呢,说了要带过来给你瞅瞅的,这不蜜月就定你这儿了么……成,你先忙,回头咱再聊!”

……

“诶,修哥?你现在得空啦……没睡呢,这不还早……行啊行啊,那我们晚上先碰个面……成,我这就过去!”紫龙兴奋地套上衣服,接道:“莫莫,修哥说他现在忙完了赶过来先见一见我们,算是接个风,明天上他家吃饭去!我们去和他汇合吧!”

“我不是很想去,你自己去吧,有点累了。”

“哦,那好吧。我回来的时候敲门声三长两短,你再给我开门哈,不会太晚的。”紫龙的兴奋劲消退了很多,但还是思考了一下,这是小时候他和父亲出门时候约定的暗号。说完还在桌子上敲了敲,示意了一下。

“嗯,好。”

紫龙微微摇头,打开门一头扎了出去。

紫龙推门进去的时候扫了一眼饭馆的人,目光迟疑地落在一个刀疤眉的汉子身上,略略顿了顿。那个汉子起身,紫龙试探地喊了声:“修哥?”对方没有出声,亦或是轻轻说了句啥,紫龙没有听清,却是一头扑了过去抱住他。阿修杨似乎有点意外也有所准备,张开双臂狠狠拍了拍他。

坐,吃,喝,聊。两个人都不饿,随意点了几个小菜,酒喝了一点,却远远没有话说得多……

翌日,阿修杨家。菜用盆装,都是紫龙喜欢的海鲜。温柔贤惠的嫂子、可爱害羞,熟起来很活泼的小萝莉。紫龙喝醉了,连原本说好的去海边走走都未能成行。天公不作美地又下起了雨,最后还是嫂子送紫龙夫妇回的酒店。

临走前阿修杨指着那瓶没喝完的酒:“这酒等你下次来的时候接着喝!”

梦境三

“莫莫,晚上的片子还不错吧?”两人刚看完电影出来,紫龙随手握住妻子的手。

“嗯,挺好看的!”龙夫人嘴上说着挺好看的,仿佛还有什么别的看法,顺势抽开了自己的手,“你的手都是汗。”

“怎么啦,有什么不对的嘛?”紫龙略略有些失望,旋即又开始疑惑。因为知道她的喜好和自己不同,特地来看这部妹妹极力推荐的《大圣归来》,应该说是属于全年龄段的电影,应该没有什么能扎到她的点啊。

“我是觉得这部动画片做得太好了,做的人一定很辛苦,你以后别带我看这种片子了!”

“……”紫龙有些手足无措,“是这样啊,我倒是觉得做的人知道自己的作品能得到大家的认可,一定觉得自己付出的辛苦都有回报了,会更开心呢!”

“嗯,你下次别跟我一起看这种片子了,我不喜欢!”

“好吧……”

梦境四

“我发现我单位里的人很坏啊!”莫莫幽幽地说。

“哦,怎么个坏法?”黑暗中紫龙看不清枕边人的表情。

“我们单位不是分临时工、合同工和正式工嘛,我同办公室的一个小姑娘啊,跟我一样也是合同工,今天买了一袋苹果,给正式工就有,给我就没有,你说坏不坏!”

“哈哈哈,这也谈不上坏吧,一个苹果而已啊,她买了给谁是她的自由嘛,只不过按人情来说,也该分你一个。但她也不是说一定要给你的对吧。”

“她怎么可以这样呢?”

“我知道你也不会是对这个苹果耿耿于怀,而是不满意她的做法。但是她的人生高度就那么一点点,不知道左右逢源。你也没必要为了这个苹果而烦恼啦!”

“嗯,有道理,但是我还是觉得是她不好!”

“好啦,这真的只是个小事情,说不好听一点,家里的苹果烂掉我都懒得吃,我们就不要再纠结这个事情本身了。退一步讲,通过一个苹果认清一个人也不是件坏事儿哈!不如想想我们自己为人处事有什么不足的地方,给予改变,也许就能成为大家认可到人呢!”

“原来是这样,那你说她是不是太坏了?”

“嗯,她这样对你,真的是太坏了,太自私了!那你这么好的人儿,是不是应该放过她这么坏的人啦,夜已经很深了,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你怎么都不帮我说话,我家里人和朋友他们都是向着我说的!”莫莫很不开心。

“我不是不帮你,只是觉得这段时间每天晚上都谈论苹果的事情到深夜真的没有必要。往小了说只是个苹果的问题,往大了说是她做人的问题。我觉得你这么反复跟我聊这些应该不是仅仅因为是苹果的原因,是你在和同事的交往中出现了一些不愉快,希望以后有个改变,而我们通常很难改变别人,那不如就从我们自身做起。有的人心太小,只看得见比她们强大的和上位的人,容不下比他们弱势的人,但是这些人往往也就止步于此啦。而你我可不能是格局那么小的人,一个苹果而已,怎能被束缚住脚步呢,我们的目标应该是星辰大海嘛!”紫龙一口气说了那么多,心底里在祈祷在呐喊,让那个苹果见鬼去吧!

“你说的这些我不爱听,你都不帮我说话的,我生气了,我要回家!”

“……”紫龙的心脏狠狠地颤了一下,“因为这件事你心里不舒服,还跟我不愉快,这三更半夜的,那个让你不舒服的人在家里在床上却是已经安然入眠,这难道不是一件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吗?”

“我不管我要回家,你别管我!”

紫龙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话,黑暗中听着一片窸窸窣窣的穿衣声,然后是开门声关门声,他一个鲤鱼打挺三下五除二套上自己的衣服,轻手轻脚地跟了上去,远远地缀在后面,直到看到她回了家,才掉头往回走,路上突兀地下起了雨且越来越大,紫龙无奈地躲在店铺的檐下点了根烟,心里却比眼前的状况更糟糕……

梦境五

“慢走啊!”和父亲一起送走来人,紫龙收起笑容回到电脑桌前。他爹倒是没有要走的意思踱着步跟了过来,紫龙明白这是父亲有话要和自己说的习惯,抬起头等着他发言。

“我知道你们之前的问题不少,相处久了多沟通总能解决一些问题的。”

“我倒是想和她多交流多沟通啊,但是每次说了完全没有反馈,甚至还适得其反,从沟通演化成争执甚至争吵!我就觉得奇怪了,我这么百搭的人,居然还有跟人无法沟通的时候!”紫龙满脸的无奈。

“对啊,你自己意识到了这点,就说明你们的沟通还是存在问题的,可能是方式不对嘛!夫妻之间不就是多相处多包容么,我们那个时候能有什么爱情,不都这么过来的么,你也知道她性格像小孩子,嗯,等你们有孩子了就好了!”

“……”

“她大姨刚才跟我说啦,说感觉你对她没有之前那么热情了,她怎么说也是介绍人,邻居间楼上楼下的来得勤一点也是为了你们能过得好一点嘛!”

“不是,她这隔三岔五来得也忒勤了点,回回来回回不解决事情,光那儿说说有啥用,主观上问题不是出在我这边啊!”紫龙顿了顿,欲言又止的仿佛有什么事难以启齿,“她既然把话说到这个份上……结婚这么些个月了,我跟她都没圆房!结婚前我连她一个手指都没碰过,我就当尊重她,可现在这样,不管是家庭原因还是她自身观念,都有问题!”

“唔……”紫龙的父亲没料到这么意外而且严重的消息,沉吟着仿佛也开始重新衡量整个情况。

梦境六

夜已经很深了,紫龙趴在桌子上不知道在写什么,两大张白纸被他写得满满当当。字迹虽然不喜,写得也歪歪斜斜的,但是深蹙的眉头,成堆的烟蒂,仿佛都说明了他有很多话说。

“希望,这些话她看后会有所改变吧!”紫龙写完最后一个字,将信折好熟起来。旋即又自嘲地笑笑。“希望吧!”

梦境七

“爸,今天是想来跟你好好谈谈。”对老丈人,其实紫龙是心生好感的,他还是个挺明事理的人,只是,闺女已经那么大了,很多话她就再也听不进去了,一说就闹脾气,次数多了,也就随她了。

老丈人给紫龙倒上一杯茶,自己拿起茶杯喝了一口,“你平时工作忙,回家时间少,相互之间缺乏交流。我一直跟你说你们夫妻之间要多交流,我听说你就算回了家跟莫莫也说不上几句话,也不一起做点什么事,就算出去逛逛街看看电影也好啊!”

紫龙的胸口似乎是被打了一棍没顺上气来,他也端起茶喝了一点:“倒不是我不愿意跟她交流,只是,很多时候说着说着到最后就会演化为争执,就说自己生气要回家了,我也不希望这样,于是乎就不敢多说什么了。这个情况跟您之前跟她的相处差不多吧!”

“嗯哼…”老丈人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扔给紫龙一根烟,“大家都是平头百姓嘛,没必要说那么多那么深嘛,讲点轻松愉快的事情就好了么。”

“我觉得跟她在三观上的差距是有点大,所以才导致我们的沟通那么困难。我自己有好好反省过,有的时候站得起点太高,去跟她说她会觉得有被说教的感觉。所以我在沟通的过程中都很注意语气和表情,谁知道到最后还是不欢而散!”紫龙苦恼道。

“对,正因为你比较成熟,当时我们也挺放心把她交给你,目的也是让你多带带她,教她做人做事,但是你们目前这个样子可以说我们也挺失望的了。”

“我也没少跟她谈论过,发现问题的目的是解决问题而不是纠结事情本身,可是她抓的点始终不太对。不知道的东西我们可以教她,可是明知道不对,自己不去改不去强化,难道等着别人来迎合嘛。您也知道现在的社会这么残酷,她已经为此吃过亏了,如果我们家里人还这么惯着她,最终难受的是她自己啊,我们不能呵护她一辈子的!退一步说,以后有孩子了呢?”

老丈人没接话,又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还是多沟通吧,急不来的。”

“还有一件事,”紫龙心里叹了口气,都说孩子是张白纸,把他所接触到的事情都记在这张纸上,这个过程就是成长。然而她的妻子那张纸上却写满了浅显的三观,和这个社会格格不入却又难以改变。“在男女方面的事情上,她的认知不太正确,是不是以前受过什么伤害?”

“没有没有,小时候基本上都在家里,就算出去十来点没回家都出去找了,从没在外面过夜的。”老丈人忙不迭道。

“爸,您误会了!我,和我的家族,说这些的意思,是觉得她的这方面的认知和观念不太正确,并不是说她身心遭受过什么伤害。如果有过什么感情创伤或者认知缺失,可以去找心理医生看一下。就像老师教学生一样,这方面的知识不懂,补补课嘛!”紫龙略显激动。

“没有没有,都是普通人,什么正常不正常的!”老丈人说不上是固执,还是故作不知。

出了门,紫龙只觉得深沉的无助。

梦境八

“老师您好!”紫龙微微颔首。

“你好,请坐吧!”心理咨询师示意紫龙坐下,随即问道:“你需要咨询哪方面的问题?”

“嗯,老师你能让我精神分裂,培养一个副人格出来吗?”紫龙又语出惊人了。

老师也吃了一惊,奇怪道:“你要培养副人格做什么呢?”

“……”紫龙沉吟良久,老师一直静静地看着他。终于,他似乎下定了决心,“我和妻子的生活出现了问题,如果无法培养一个副人格来和她相处,恐怕我们的婚姻就会破裂了!”

“哦?发生了什么问题,你妻子是个怎样的人呢?”

“嗯,她的思维层面相对我来说比较低吧,差距太大导致无法交流。虽然已经出社会工作了,但是认知还停留在孩提时代,而她家里人又不以为意,我原以为可以改变什么的,但是她始终不愿前进,我有些力不从心了!”

“不不不,你不要告诉我她是个怎样的人。你告诉我一些例子就可以。”

“明白了,老师你是需要自己得出结论而不是通过我的叙事来知道她是怎样的人。嗯,事例的话……”紫龙又开始重温之前的苹果噩梦,他本不愿向咨询师详谈感情的事,倒不是有心避讳,只是这样一来这次的会面就会变成婚姻保卫战,这是紫龙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况。可是不说的话,哪个正常的心理咨询师都不会为他人培养副人格的吧……所以,你看,这个问题也挺无解的。

也许最初的动机不对,又一意孤行,最后只会让事情偏离得越来越远吧……

“嗯,你的妻子确实如你所说存在一些问题。可你有没有想过其实她并不是在意苹果本身,只是对同事的这个行为产生反感?”

“有啊,我开始没把这个事情当回事,想着安慰一下过几天就没事了。可是就为这个事情念叨三个多月,每次聊到两三点钟,那我就觉得她对这件事是有比较大的看法了。既然她苦恼,我就试着从我的角度去帮她分析,但我又知道她是个比较玻璃心的人,因此每次说的时候我都有注意方式,跟她说,‘如果这件事我去做会用这样这样的方式,你觉得会不会更好一点’,可说到最后每每还是会生气。我一直多换位思考,多站在她的角度去想问题,以期待会有好的改善,但是最后却发现她总是原地踏步,我却只能干着急!”紫龙一着急话就更多了。

“小伙子你很优秀,嗯,也不能说优秀吧,这样说你会骄傲。你的这种思维方式很好,很多人都做不到。这不是你的问题,只是在这个过程中,你稍微心急了点,总想着去改变她。你自己也是知道的,改变一个人的思想是一个很难很漫长的过程,那你如何指望一下子扭转她的认知呢?哪怕看似你给她的是一个选择题,但对她来说你就是在告诉她这么做不对,更别说体会到你这一层面的良苦用心了。”

“……”紫龙听了咨询师的话,开始从另一个层面思考。

稍停了一会,咨询师继续说到:“换位思考在心理学上叫做‘观点采择’,但对于观念弱势的一方,这种方式反而会达到反效果,因为弱势方往往平时已经花了很多精力站在强势一方的角度去思考问题。这个时候需要用‘观点给予’的方式进行沟通。让处于弱势的一方首先表达自己的观点,强势的一方学会倾听,了解对方的心理诉求。从而针对性地提一些建议,这样也许能达到更好的效果。”

“可是我们现在无法沟通,她说的东西对我索然无味,我说的东西她无法理解。三观差距太大了,所以我才想出此下策。”紫龙的心却越来越冷。

“你说的方式并不能解决你们夫妻的根本问题,而且,也无法执行的!”咨询师也是心下暗叹,他居然可以为自己的妻子做到这种程度,却无法直面她。“不如你带妻子来吧……”

紫龙双眼无神地轻轻摇头,马上又回过神来,站起身微微鞠躬:“谢谢老师的讲解!”

“没帮上什么忙,其实你自己都懂的。”咨询师却也轻轻地叹了口气。

梦境九

“你最近过的好吗?”

“啊,过得就那样吧。”

“之前我讲话都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让你不舒服。万分抱歉啊!”、“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往心里去。”

“哦,没关系的,都已经过去了”、“你言重了啦图片!”

“图片”



“人渣!”彩虹恨恨地爆了粗口。紫龙四仰八叉地躺在她不远处的地上,身上还缠绕着降落伞的绳子,乱糟糟的。

“嘿嘿嘿,小丫头,你们人类是不是都爱这么折腾自己,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错过之后又嗟叹命运不公?”彩虹的边上有一只类似小猪的生物,长着半长不长的鼻子和牙齿,好像袖珍版的大象,肉嘟嘟的很是可爱,说出来的话却是老气横秋!

“这怎么是折腾呢?人的一生都在寻求自己的挚爱,无论是精神还是物质!”彩虹义正言辞!

“说得这么好听无非是欲望罢了。而且,你们以为真的了解自己么?无尽的欲望只会背离你的初衷越来越远,最后燃成焚天烈焰烧尽自身。可笑你们还饮鸩止渴甘之如饴!”小兽似乎动了怒,发出的声音竟带着金铁交击的嗡嗡声,震得彩虹一阵晕眩。

不远处的紫龙却是深深吸了口气,眼皮子动了动,缓缓睁了开来。他一边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一边抬头打量周围。

“呼,彩虹你没事吧?”随后注意到她边上的小兽,仿佛难以置信般拿下眼镜往衣服上蹭了蹭,又戴回去仔细瞅,“貘?梦貘!怪不得闹了那么大动静!”

彩虹初时对紫龙的问候不屑一顾,还气哼哼地把头侧过去。之后听到他认出了梦貘,才低头看了看小兽,随即不甘心地看向他。

“哦?异域他乡都还能遇上故土的人儿,竟然还识得老夫,真是难得!”梦貘的萌态和他的语气太违和了,“想必你们就是当地人请来对付我的。小子你既然认得出我……这样吧,老夫就随你离开这儿,如何?”

“哈?前辈你这是?”紫龙没料到这次的任务这么好相于。

“之前出了点状况,身负重伤,这才……如今也好得七七八八了,不如随你离开!”梦貘的小长鼻子蜷了蜷,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只是……方才我在你的梦境中似乎看到了一些别的东西,你最近是不是梦中有什么,困扰?”

“我的梦境,难道刚才……!”紫龙大惊,眼神却飘向了彩虹,后者狠狠瞪了他一眼!

“嘿嘿嘿,我可是梦貘啊!不过这小丫头也一点不落地看到了你的梦境。我看,这个梦境实际上是你的记忆吧!”梦貘促狭地眨了眨眼睛。

紫龙局促地又偷瞄了一眼彩虹,却是很快回过神来:“前辈,你说在我的梦境中看到了其他东西?”

“像是梦境入侵,唔,准确地说是梦境触碰。简单点说,别人的一些意识闯入到了你的梦中。”

紫龙联想到自己在国内反复做的那个怪梦:“如此说来,我之前在国内一直梦到奇怪的东西,但是自己却从来就没经历过那些,仿佛有谁想向我传达什么信息。敢问前辈我该如何应对?”

“这就是了!”梦貘的小长鼻左右甩了甩,“至于应对之法……小子,你年纪不大心底的执念却如此之重。刚刚的梦境只是你自身的一小部分。有的人欲望太重最终一无所有;你却是执念太强阻碍了你的得到。记着罢,你的心性决定了你的选择,通透是为了舍得而不是逃避的借口!”

“我……!”紫龙似乎想争辩。

“行了行了,如何抉择是你的事。我是梦貘,不是判官!所以说你们人哪!”梦貘晃了晃脑袋又转向彩虹,“小丫头,你的梦境也没跑儿。”

彩虹努了努嘴,又恨恨地跺了跺脚,终究是没有说出什么来。

梦貘的耳朵动了动:“这里有结界,现世的时间并没有过去多久。咱们出去正好能赶上来找你们的人。”

紫龙好容易才从一大堆伞绳里挣脱出来:“前辈,我们可以走了?”

“本来我正在睡觉疗伤!”梦貘不满意地撇了撇嘴,“结果你们闯进来触发了我之前设下的禁制。好在小子你的梦境够曲折,反而加快了我的疗伤过程,这会儿基本没事啦,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紫龙下意识地和彩虹对视了一眼,后者脸色还是不太好,但还是微微点了点头:“那前辈,我们该如何出去呢?”

“你们的人已经来了,围绕着大气球开始找人呢,出去后你们就能碰上了。至于我……”梦貘还没说完,落在紫龙手腕处化为一道纹身。

紧接着,两人眼前一亮,已经出现在地面,不远处就是开展搜索的人群。不知是谁先发现他们并做了汇报,不多时,从远处帐篷里风一样跑出一个穿警服的男子。近了才看清是彩虹的父亲,一把搂住彩虹仔细查看了一番,这才抱进怀里连说真主保佑。彩虹也一脸安心地轻抚父亲的背,连声轻道:“我没事我没事……”紫龙静静地站在边上看着他们,眼神很温柔。



“我要走了!”紫龙站起身,准备过机场的安检。

彩虹递过来一个小小的包裹:“一路,顺,风!”

“谢谢!”紫龙不好意思地接过礼物,他倒没有准备。索性一狠心,轻轻搂了一下彩虹,不等她反应又马上松开,退后一步拿起行李,“再见!”

彩虹没有动也没有说话,看着紫龙的背影消失在通道里。耳中回响起梦貘悄悄对她说的话:“小丫头,你一直在犹豫,哪怕看到了别人的过去却读不到他的情感,所以你始终在害怕,生怕自己感受到的只是水月只是朝露。放下是聚宝盆,纠结是捆仙绳!”

放好行李,紫龙一屁股坐下。小心翼翼地拆开礼物,是个精巧的海泡石烟斗。

“Oh,beautiful!”邻座的客人赞叹道。

紫龙含笑致意,握在手里轻轻把玩,目光飘出很远很远……



紫龙径直走出机场来到地下车库。他的车子旁站着一个消瘦却又帅气的男子,看起来已恭候多时。

“想必您就是紫龙了,初次见面,我是‘三’!”男子躬身道。

“啊,您好,我才通知的大当家,想不到来得这般快!”紫龙连忙回礼道,心里还小小地腹诽了一下:怎么又是一个大帅哥!

“它可是乘黄,能不快么!”梦貘显了形。

“失敬失敬!”紫龙暗暗咂舌,又是大有来头的神兽,眼睛却偷偷朝手腕瞄去,发现还有个浅浅的印记。

“梦貘老前辈!”三的态度非常恭敬。

“咦,你这个小娃子不太一样嘛!唔,怪不得喊你‘三’。”梦貘似乎看出了点啥。

“前辈,咱们这就动身吧!”地下车库虽然人少,被撞见了总归不好。

“那你我就此别过吧。小子你太随性了,偶尔,也认真一点!”

“晚辈记下了!”其实这一趟紫龙挺中规中矩的,都没怎么见他犯过二。

三也现出真身,它的背上却不像同族长着弯月形的角,而是W形的,好似一个卧倒的3。梦貘照例化为一道纹身融入乘黄肩胛,后者低头朝紫龙略略致意,旋即腾空而起,转瞬即逝。

紫龙上了车,摘下眼镜使劲揉了揉脸。一阵倦意袭来,又昏昏沉沉睡去……



那年我十八,朱唇皓齿,明眸粉黛,顾盼生辉;

那年他十七,气宇轩昂,剑眉星目,英姿勃发。

儿时我们曾青梅竹马,还曾相约策马扬鞭,相携一世,长大后却再无相见。那么多年,我也早就将他淡忘,以为只是孩提时的玩笑而已。

我是在爹爹的寿筵上再见到他的,一眼就在人群中认出了彼此,对视的时候我就明白,那段约定只是被我压在心底,在那一刻有如上元节的焰火,厚积薄发,一飞冲天!

我相信他也一样!

第二日他的父亲就上门来提亲,爹爹当即并没有答应,只是以我年纪尚小来推脱。我知道,除了不舍外,年纪的差距才是他心底最难逾越的鸿沟。虽未有家法规定如斯,可家门一直刻意避之。然而,我还是如愿以偿许给了他,从此之后,世交升为姻亲。成亲之后,他待我甚好,甚至不曾纳妾,久而久之竟传为佳话,羡煞多少闺中少女!

我们就像当初约定的那样,跃马蹦腾,快意人生!扬鞭千里,行广袤草原中指漫天星华;泛舟湖上,于清波水鉴上观湖光山色;登高望远,至山野茂林间赏旭日东升。沿途的每一丛树梢都环萦绕着我们的欢笑;每一条官道都留下了我们的低语;每一朵蔷薇都见证着我们的海誓山盟!

我们反悔了,不仅要此生,来世、再世,不,还不够!我们相约十世,都要相濡以沫,相敬如宾,相知相守!画面定格在两人相拥那一刻。女子粉面含笑,一脸幸福;男子温文尔雅,满面春风。

“你说,我们,幸福么?”一个披头散发,目光怨憎,惨白扭曲的脸出现在紫龙面前!



强烈的反差惊醒了紫龙,他抹了把脸定了定神,掏出一根烟点着,深深吸了一口:“这次的梦不一样啊,风格迥异不说,似乎还有什么隐情,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昏睡感也越来越强烈了呢,这是不是代表着,梦貘前辈说的‘梦境触碰’在向‘梦境入侵’转变呢?”紫龙吐出最后一口烟,摁了下眼镜道:“念,任务完成,报告也已经整理好一并传给安王。另外,我有些事处理,要请几天假!”

“收到,祝你一切顺利!”念的人工智能模块已经越来越完善了,甚至能在“她”的话中听出情绪来。

处理好事务之后,紫龙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家,洗了个澡,然后……上床睡觉!



“哦?你又来了,这次倒是你先找的我呢!”恐怖片打扮的女子背对着紫龙,地上还躺着一对年轻男女。

紫龙突然发觉自己在这个梦里居然有行动权和完整的意识,仿佛自己的灵魂来到了梦境世界中:“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总是闯入到我的梦境里?”

“哈哈哈哈哈哈!”女子张狂地笑道,好像听到了多么可笑的话:“我以为你会懂,原来,你也和他们一样。男人,没一个是东西,始乱终弃;女人,也不是好东西,人尽可夫!”

我去,这是超越了性别开始无差别攻击了么,这位小姐姐究竟发生了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啊!紫龙暗暗思忖,嘴上却接道:“这位……姑娘,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不如说出来让我开,嗯哼,说出来我帮你分析一下。常言道,一个人的忧愁,分担给两个人就成了一半的痛苦嘛!”紫龙嘴上打着哈哈又开始油起来,心里却没有放松,边说边不动声色地打量周围的环境。

这次情况和往日大不相同,哪怕在梦里,多小心一点终归不是什么坏事。

“哼,油腔滑调,像你这种好人属性爆棚的人,活该离了婚还找不到女朋友!暖男都是渣男!”

紫龙心里惊了:这真的是个梦?眼前这女子像是魂体,却学贯中西,博古通今。而且这个梦的画风一直在变,最早在我梦境中出现的是欧式风格的长体诗,上回是古代的自由恋爱故事,这回干脆就来吐槽,还知道好人属性、暖男这些新鲜词汇,我外婆都不知道呢啊!而且,她是怎么知道我的经历的!

心底的呐喊归呐喊,紫龙脸色一正:“万丈红尘,弱水三千,吾只欲寻一瓢耳!”

“哈哈哈哈!不存在的,人,只有得不到的才会一直追寻,得到了就弃如敝履!”女子仿佛又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东西,“你看这对狗男女,男人得到前温得像暖宝宝,无微不至,得到后就开始搞三搞四;女人却也离谱,仗着略有姿色就放浪形骸,玩腻了想钓个金龟婿金盆洗手却又屡屡偷腥!我看着他们都觉得恶心!”

女子说罢之后睚眦欲裂,撮指成爪就要抓向地上那对男女。他们从紫龙到来之时就未有反应,想必早已昏迷过去。看穿着是现代人风格,打扮也颇为入时。紫龙见势不妙,下意识地上前欲挡下那一击。

“你!你为何能拦得下!”女子衣袂飘扬,表情却是令人不寒而栗。

“我是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以你自己的观点就决定别人的生死好像也不太好。他们哪怕再不堪,也没有影响到别人的生命,跟你更是没有直接关系。”紫龙喃喃道。

“你住口!这种渣滓就应该被净化!就是因为有太多这样的人,何郎他才会被这俗世所污染,才会忘了我,才会爱上别的人!他们,都得死!”女子从哀怨转为嫉恨,又要抢身而攻。

“原来,他姓何吗?”紫龙没有阻挡,没来由地问了一句。

女子听到紫龙的话后居然停下了攻击。眼底不停闪烁,却是又陷入了回忆:“第二世,我降生为欧洲公国的公主,他则是一个潦倒的诗人。所幸我们都还记得前生的约定,哪怕改换了样貌、肤色、发型,但是最终我们还是找到了彼此。我们在一起见识了更多的风景,也见证了我们的爱情。我们的孩子在爬满了蔷薇的城堡中打闹,他给我写了好多可笑的诗歌,还说要把孩子们都培养成大诗人!”

紫龙总算明白了那风格迥异梦境的来由,女子还沉浸在往事中,脸色也缓和下来,继续说道:“第三世,我们失散了。终其一生,我都没有找到他。也许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已经忘了我。第四世,第五世,我出生在贫苦家庭,再也没有能力去茫茫人海中找到他。直到第六世,我靠着我们吉普赛人天生的占卜术找到了他。然而他却早已结婚生子,对于我的到来浑然不知,每天过着蝇营狗苟的日子,生活中充斥着烟酒、妓女和对孩子的打骂声。那一刻我几近崩溃,失散了那么久,他居然就这么把我忘了!甚至,还想上来对我做那些肮脏女人所做的事。或许,下一世会好一点吧!在他喝得烂醉如泥的一个晚上,我一把火烧了他的房子,看着熊熊烈焰蔓延开来,我想烈火中或许真的有永生呢!”

紫龙心里微微一动,看着女子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心底一股寒意直往上蹿!声音继续传来:“之后,在轮回之时我就保留了一份意识。谢天谢地,正因为此,我先后投生到炼金术家族、星象家族、蛊术家族,通过各种能力和资源,哪怕远隔重洋,哪怕天涯海角,我都找到了他,可是每一次的希冀都被残酷的现实打败。甚至第八世,我找到仍然孑然一生的他,跟他说了我们的约定,出身传统家庭惨遭荼毒的何郎,我几世的爱人,居然骂我是疯子,让我滚!”女子的脸上竟然盈出了泪珠,扑簌簌滴落在地,摔成一地狼藉!

“我不甘心,这一世是相约的最后一世,却也是我大彻大悟的一世。这个世间,怎么可能会有永恒的爱情,怎么可能会有亘古的专一!我已经不需要借助外力轻而易举地就找到了他,我还以为他认出了我,会一辈子对我好!直到被我捉奸在床,哈哈哈哈!我们的爱情不容玷污,只有鲜血才能洗刷耻辱!”

女子此时已经歇斯底里,紫龙也终于明白了事情的始末。他震惊女子的执念如斯,来不及深思,女子却已飘至近前,几乎贴着紫龙的脸:“既然,布道者不可为,那我就来当一个卫道者!杀尽天下男盗女娼之人,还世界一个澄净!哈哈哈哈!”

说罢抬手一指,地上两人无端自焚,惨叫声只持续了短短几秒就燃烧殆尽,紫龙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你这又是何苦,执念于某事并没有什么不对,但是你已经入了魔……”

“我入了魔,没错,你看我现在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女子硬生生地打断了紫龙的话,“可我至少是个清醒的魔,这些伪善者编造着花言巧语坑蒙拐骗,受到伤害就用迁怒他人的方式自我安慰;装作清高的样子恣意评价他人,自己暗地里却做着更不堪入目的事!这样的世界,群魔乱舞,清醒的人,反而是疯子!”

“欲望,本就是一柄双刃剑,它推动人类的发展,却也给每个人都染上原罪!”面对女子十世的执念,紫龙很无力,但是他不得不说:“天道轮回,皆是如此。你以为你是卫道者,其实你只不过是个被失望和背叛浸透,无法自拔的沉沦者而已,你所捍卫的也不过是失败者的执念……”

“够了!”女子再一次打断紫龙的话,“你说的这些以为我没看透?不要跟我谈什么换位思考,什么己所欲之慎施与人!我十世的认知,十世!我管不了那么多人的感受,那么我认清自己就好了。他们在做这些的时候,又何曾考虑过别人的感受?”

“你就没好好想过,为什么他会忘记你,而你却总能找到他么?”

“住嘴!我之所以屡屡触碰你的梦境,是觉得你在感情层面上和我有着相似的执念……”

“所以你觉得你找到了一个可以理解的人,甚至可以帮你一起净化这个世界?”这次却是紫龙打断了她的话,“你错了,我们根本就不一样!是,我也有着很强的执念,也恨过自己的无能,也抱怨过这个社会!但是我向来不觉得这是别人的错,这个世界如此,没有人能够独善其身!说到底,你只不过是迁怒于这个世界,跟你嘴上说的迁怒于他人的人没有什么不同,你嘴上说的净化也只不过是失败者出于一己之利报复世界的借口!”

“在我看来。”紫龙越说越激动,声势一时压过了女子一筹,“你们本来过好完美的一世,就算尘缘已了。你看看有多少人究其一生都找不到那样的幸福,何况你们还美满地过了两世之久!感情的事情从来就没有对错。我相信,真正相爱的两个人说永远爱你的承诺时是真实的,是发自肺腑掏心掏肺的话。只是这种誓言本身并没有什么约束力,所凭依的只是,也只能是当事人本身而已。随着时过境迁,会遇上更多新的事物,新的诱惑,新的感知,他们的感情就有了变化。并不是说他们当时的誓言就是假话,你称之为始乱终弃也好,移情别恋也罢。只是时间不同,角度不同,也许还能体会当时发誓时候的情感,但是有的事情过去之后就再也不一样了。可以理解,但是无法挽回!更何况还是十世之久!”

“现世都理不清了,还要约来世,还要定十世,也不知道你们在瞎操心什么!幸福之所以是幸福,是因为它的来之不易,并不是理所当然!”紫龙一气儿说了那么多,慷慨激昂,抑扬顿挫,许是平日里压抑了太久,这会儿恰好碰上一个人可以直抒胸臆,“而且,你之所以想得到我的认同,不正是表明,其实你的内心深处,并不认可自己的所作所为吗?”

这回女子没有打断他的话,紫龙心底也吃不准对方是被戳中了,还是恼羞成怒准备厚积薄发,暗暗做好准备以防突如其来的变故。

“最终,也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吗?”女子幽幽地道。

听闻此言,紫龙心底悄悄松了口气,脸上神色却丝毫不敢放松。

“十生十世,哎,到头来终究只是镜花水月,风过无痕,哈哈哈哈!”女子又开始肆无忌惮地大笑,“你,不要以为你就说服了我!只不过,我突然觉得自己好累,十世的执念压得我喘不过气来,但是我,没有错!”

“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明明有着相同的执念,却衍化成不同的认知。可你也不要太得意!哪怕想放弃过去,好好迎接未来生活什么的,真有那么容易的话,还有那些恩怨情仇?看着吧,人类的花样和理由,总是会让你对他们的认识焕然一新!”女子的神色终于舒展开来,仔细一看确实是个不可方物的丽人。

“我从来就没曾想过自己的人生会一帆风顺的,相对于你而言,至少你还感受过什么是幸福!”紫龙却仍微微皱眉,好似还有什么忧愁化不开。

“呵呵呵,小家伙,都说医者不能自医。一说到你自己,却又看不透了呢!”女子却是掩嘴轻笑,哪还有方才哀怨扭曲的样子!“做人不要看得太透,不要总顾及他人,你不可能成为一个好好先生,得到每个人的认可。去做吧,哪怕错了不是还有人会来提醒你么?”

“不久之前有位前辈也跟我说过类似的话,现在我的感受又更深刻了一些。”紫龙略微有些窘迫地挠了挠头,“前辈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暖男都是渣男!我说你好好顾顾你自己行不行?”女人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不过她还是顿了顿道,“我想,我会放下之前的那些执念,用另一种心态去看这个世界。再去一次我和他当初走过的地方,或许会有新的感悟。”

“那就再好不过了!”紫龙由衷地道。

“好啦,那我们就此别过吧!以后如果还能相见,希望你也有了自己的幸福!”女子白衣胜雪,飘飘若仙,“还有,姐姐叫任盈,你要记得哦,再见!”



“也不知道是哪世的名字,话说告诉我名字有什么用啊喂!”紫龙幽幽醒来又开始吐槽,“一个姓任一个姓何,还真是,任性呢!”

紫龙说着伸了个懒腰,窗外,太阳正冉冉升起!

有一天被我等待千年;

当海中的孤岛盘旋着飞龙,

当又一拨的猴子直立行走,

当蔷薇花漫上城堡的窗棂,

天空留下扫帚飞舞的痕迹,

林中池塘倒映精灵的舞姿,

大山深处响彻矮人的笑声,

我能否牵起你那矜持的袖,

一起飞跃那宿命的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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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真到几乎邪恶,善良到几乎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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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 卫道者

紫龙刚处理完一起盗号事件,将数据发给相关工作人员进行审核。一时之间闲了下来,百无聊赖地看着对过客服组的姑娘们接听电话。自从回归猫骨匣之后,他就把原先的工作辞去转而进入匣子下辖的一个游戏公司上班。一来可以掩盖身份,不至于让周围的人觉得他游手好闲坐吃山空;二来也方便匣子内部的工作安排。

这个游戏公司虽然是匣子下辖的分支机构,从某种意义上说,也确实是匣子人员在现世的一个掩护。可是它的运行和管理却并不像那种徒有其表的皮包公司,井然有序,凭借着自身产品运营就支撑起整个公司。

如此一来,紫龙就解决了家人朋友和匣子之间难以解释的矛盾,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全职回归人员——当然,在没轮到职守的时候,还是会回到游戏公司上班。这次客服的一个妹纸似乎碰到了一个棘手的玩家,说了半天还是没能解决问题,听口气对方情绪还激动了起来,隔着老远都能听到耳机中传来的嗡嗡声。紫龙微微皱了皱眉,站起身离开了办公室,身后妹纸还在诚恳地解释着什么……

紫龙一步三摇地出现在一扇门前,稍微整了下衣服,随即敲了敲门。门开了,viviankey坐在桌子前,难得今天没有埋首公务,正慢条斯理地吃着苹果。心情似乎也很好,看到紫龙进来居然笑了笑。

紫龙这厮立刻打蛇随棍上,覥着脸就凑了过去:“参见安王!”

安安咽下嘴里的苹果:“今天不是你值班啊,怎么跑过来了?”

“嗨,别提了,刚处理完一起盗号事件,数据查得我头昏眼花的。现在盗号的手法是越来越隐蔽!”紫龙一脸的嫌弃,“说起来,今天没人值班嘛,我过来的时候值班室都没有人。”

“哦,今天大家都有事,就没安排人。我自己顶班就好了。”

“啊呀,你说一下让我来不就好了,你不是不出外勤嘛!”

“没事,你最近挺累的。我顶一下好了,反正也不是每天都有事。”安安吃完苹果擦了擦手。

“唔……”紫龙一下子没接上话。“现在回归的人还不多,就我们这几个轮班确实人手不够!”

“嗯,现在匣子还处在发展期,更像个松散的组织而不是严密的机构,还有很多不完善的地方。当初我们这些人是因为‘公子’才聚在一起,自他‘走’后,匣子一度分崩离析。要不是‘虚伪的小孩’重开猫骨匣,大家说不定早已失散在茫茫人海了——即使是这样,现在的规模也远远不及当初,好在回归的人数一直在增加。”

“是啊,当时让我阴差阳错撞上了刀子,真是造化弄人啊!”紫龙感慨道,“说起来,当时‘公子’到底发生了什么,好好的居然出了这么大事情!”

“坊间传闻,不可轻信。但是事情一直没有查清楚,‘虚伪的小孩’重开猫骨匣的目的,也是为了查明当时的真相,祭‘公子’在天之灵!”安安的表情无比冷厉。

“只是事情过得越久线索也就越少了!”紫龙掏出一根烟搁在鼻子底下缓缓地转着,却没有点着。

“真相,一定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的!”

“哼,那是自然,不然我回归的意义又何在呢!”紫龙将烟揉成一团,顺手扔进垃圾桶里,“咦,已经这个点了,不如我们先吃饭?”

“嗯,那走吧!”

“诶,好好好,晚上想吃什么?”

“我们去吃鸭子吧!”

“好嘞!”



吃完饭后,紫龙和安安又聊了一会儿就各自回去休息。深夜里,紫龙却被电话震醒。

“谁特么打搅老子睡觉……”紫龙嘴上这么说着,手上却没有慢下来。他并没有半夜三更打骚扰电话的损友,这个点能找自己的八成是有要事,睡眼惺忪地看了眼手机,一下子清醒过来:“安安,发生什么事了?”

“‘虚伪的小孩’接了个离奇的案子,你过来一趟?”

紫龙推开虚掩的门,安安的卧室里也有个控制台,她这个事务官是真的尽职敬业。此时屏幕上满是凶杀现场的照片、勘验报告、以及影音文件等,相互间重叠在一起,仿佛一张堆满散乱文件的书桌。

“我稍微理了理,传给你看一下。”安安已经梳理过一遍,“案子是晚上刚接到的,我们先去现场。”

“嗯。”紫龙没有太多废话,一边跟在安安后面出了门,一边按了按眼镜已经看起材料来。

案发地点是一座庙宇,一位身着黄色袈裟的僧人被一根大石柱穿肚而过,钉在寺庙门前的照壁上,双脚悬空,死状凄惨。且不说一个寺庙出了命案,这样的作案手法更是闻所未闻,透着浓浓的诡异。

紫龙心里瞬间飘过无数个念头:恩怨情仇?宗教偏见?门第之争?现场可以说相当,素净——不知道为什么紫龙脑子里蹦出这么一个词来——不像一般的凶杀现场那么凌乱,那么血迹斑斑,也没有挣扎的痕迹。紫龙接着看了初步的验尸报告:死者是因为石柱穿脾而过大量失血而亡。可如此痛苦的死因,那位大师却脸色安详,仿佛死得其所。人在下意识的反应是不能作假的,可又是什么能使这位大师心甘情愿慷慨赴死呢?一瞬间紫龙的脑子里又闪过诸多念头:蛊惑?蒙蔽?幻术?

之后的资料没有包含太多线索,紫龙也就没有细看。他翻回第一眼看到的那张现场照片,喃喃念到:“死者法号甃玉,在寺内威望较高,平时不善言辞却精研佛法,淡泊名利。出家前的生平亦中规中矩。这样的人,为何会惹上这种事!”

“应该不是寻仇,如此与世无争的人,按理也不会受到他人的嫉恨。”

“背景资料了解得差不多了,还是要结合现场看看有没有遗漏的细节。”紫龙眉头紧锁,掏出一根烟点着。

“就在前面了。”安安一个漂亮的漂移,车子稳稳地停在寺庙前。深夜的现场灯火通明,还是有很多人忙碌着,看来这次的事件惊动了不少人。

两人下了车,立刻有人迎了上来:“你好,我是这里的负责人朱睒,想必两位对案子已有了解,请随我去现场。”

“你好,我是紫龙,这位是安安。”紫龙侧身介绍了一下同伴,“请您带路!”

“这边请!”朱睒听闻两人的介绍并没多大反应,他的双鬓已然斑白,却精神矍铄,看得出来是个精明实干型的人,而且从大家的态度来看,他的职位不低。

三人一路行至照壁前,刚才忙碌的工作人员都已经被朱睒换了下去。整个现场保护得很好,灯光照着寺庙特有的黄墙竟显出苍白肃杀的感觉,死者的表情一如照片上十分安详,仿佛随时都能醒来。

紫龙趋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查看着死者的遗体;安安却是静静地站在一边看着紫龙;朱睒一言不发一脸平静一动不动,心底却在盘算眼前这两个被上面吹得神乎其神的人儿到底有几斤几两。他所在的部门本身就超然于公检法系统,一般的小案子还请不动他,加上从案多年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没见过。但是眼前这个案子一来疑点太多,二来惊动了上头某位政要,点明要请外部力量介入调查。再者他年轻时也确实经手过几个诡异万分的悬案,只是当时他级别不够,最终的处理结果也就无从知晓。这次的事件竟让他重温到当初那种心里没底的感觉,这对千锤百炼后的他来说简直是不可能的事!哪怕他心底仍有些不情愿,却真心希望来人能帮上忙。

“奇怪了!”

紫龙的话拉回了朱睒的思路,急忙上前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这个现场太干净了,不像第一犯罪现场更像个舞台布景,整洁、从容!死者是被石柱刺穿脾脏失血过多而死,石柱甚至将他两脚悬空地钉在了照壁上!可是,却没有一滴血渗透出来,照壁上没有,地上没有,衣服上居然也没有。这太不合情理了!”

“这点我们也注意到了,但毫无疑问,这里就是第一现场,死者自己不可能以这种方式死去。”朱睒接到,“除此之外,现场还留下了另一个人的痕迹。”

“可以大体推断出对方的信息么?”

“男性,中等身材,力量很大。现场没有打斗挣扎的痕迹,两人似乎商量好,死者配合着对方完成了针对自己的谋杀。”

“唔……”紫龙正仔细查看死者,也不知道刚才朱睒的话有没有听见,“这根石柱,有点奇怪啊!少说也有上百斤,却没有搬运的痕迹。石头的材质有分析过吗?”

“根据现场的痕迹,我们初步判断石柱是凶手凭一己之力搬运的。属于吸水石,但是石头的硬度却很高,周边地区没有这类石头。”

“还自己携带不便的作案工具么,可是这有什么意义呢?”紫龙思忖道。“尸体是谁发现的?”

“是庙里的一位修行之人,负责烧水做饭洗衣拖地之类的杂事。据他所说,白天自己挖了不少笋,多余的就晾晒成笋干一直忙到深夜。甃玉大师的房间本来是熄着灯的,后来似乎传出说话的声音,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也没想太多,之后等他忙好准备回屋休息的时候发现大师的房间亮着灯,而且房门大开。他匆忙过去一看没人,四处寻找未果的情况下发现庙门也开着,这才发现照壁上的惨象,继而通知了住持。最后等我收到消息赶到现场已经是好几个小时之后了。”

“去大师的房间看看。”紫龙略一沉吟道。

大师的房间十分简洁,床和桌椅,仅此而已。书桌上摆放着文房四宝,纸上还留有大师生前的墨宝:“安之若素”。简单的陈设,紫龙却看了良久。朱睒似有所启发,也重新打量起房间来。

“朱队长。”紫龙终于开口了,“大师本已安歇,之后有人到访,他又起身迎客。但是来人却没有进房,一直站在门口和大师交谈。最后两人似乎达成共识,大师留下这四个字,出门赴死!”

“这四个字是大师留给我们的线索么?”朱睒急道。

“恰恰相反,我倒觉得大师是在告诉后人,不要再查下去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朱睒一脸的难以置信。

“朱队长,大家都累了。另外我想见一下那位修行的弟子。”



“这个案子你怎么看?”安安开着车,边上的紫龙破天荒地一路没话。

“如果大师没有受外界影响,那么到底是什么事情可以说服他放弃生命呢?”紫龙答非所问。

“普通人不好说,但如果是这样一位大师的话……”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紫龙眼睛一亮。

“可就算大师是舍身取义,到底是什么人,什么事?”

“那位弟子并没有听到谈话的内容,但从大师临死前的行为及留给后人的那四个字来看,他既希望有人及时知道他离世,又不愿大家卷入其中。或许这件事棘手到远超我们的想象!”紫龙说着又点燃了一根烟,“大师的死状,似乎有一种仪式感,回去后我们查一查,是否有过类似的情况。”



“我这里有一个好消息和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安安走进值班室。

紫龙耸了耸肩表示不置可否。

“‘狂奔的蜗牛’已经正式回归,我们又多了个新伙伴!”

“‘蜗牛’回来了?哪儿呢哪儿呢!”紫龙开心得像个孩子。

“你老爱给人起外号,我们的名号本身就是外号了啊!”安安嗔道:“目前还在自己的城市,等办完后续事宜也会作为全职回归人员重返匣子!”

“我这叫昵称!太棒啦!到时候就更有伴儿了,我跟你说,当年我和‘蜗牛’可是匣子里的好搭档!”紫龙两眼发光,随即想到了什么,兴奋劲儿收敛了许多,“发生新案件了?”

“是的,朱睒这边又接到新案子。G市的天主教徒被发现溺死在教堂洗礼台的圣水中,经初步的尸检分析,死者肺部严重受创,肺功能衰竭才是其真正死因。”

“天主教,已经演变成跨国案件了么?”紫龙翻动着手里的一份报告。

“死者是天主教教徒,但还是本国人。”

“我这里也有新线索!”紫龙慢条斯理地翻动着眼前的一份报告,“死者欻阳,汉族,喇嘛教。上月做法事时不慎摔倒,手中的法器金刚橛刺入心脏,当场死亡。他的死虽然离奇,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生的,因此没有被列为‘谋杀’的范畴,作为一起‘意外’草草结案。”

“你确定他们之间都有关联?”

“欻阳的案子开始我并没有查到。后来检索死亡报告时,我在筛选条件中加入‘宗教’这个词条才发现的。结合你手上的新案子,我倒是觉得他们之间的联系少不了!”

“除了‘宗教’,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其他共性呢?”安安思忖道。

“现在已经出现三起类似事件,间隔时间似乎越来越紧密,而且牵扯的范围也扩大到了世界性的宗教。但目前我们掌握的资料太少,我们还无法预判其下一个目标或者最终目的是什么。”

“……”

“安安?”紫龙声音提高了一些。“你脸色不太好。”

“呼……没事,总觉得事情有些诡异,一条蛇尾巴露在草丛外,扯出来的却是山一样的巨兽!”

“新案子不去看一下现场么?”

“那些人情绪比较激动,几个外籍牧师觉得自己的生命受到了威胁,拒不合作,联系大使馆给当局施加了较大压力,还草草清理了案发现场,基本上找不到什么线索了!”

“目光这么短浅的嘛,还是神职人员,国内混不下去出来碰运气的吧!一个个穿得白花花的好像天使一样,心里的小算盘倒是打得噼啪响啊!”紫龙嘴上毫不留情,手上却没停下,仍翻看着几个案子的相关信息。

忽然,紫龙好像是发现了什么,嘴里喃喃念着:“白色?黄色,还有,还有红色……”手下不停,接连调出了三个案子的照片,仔细查看起来。

“你发现什么了?”安安急道。

“念,关键字‘五行、颜色’搜索!”

“金木水火土,对应,白青黑红黄!”念道。

“还真是,这么一来……以五行为主体,展开相关词条搜索!”

“五行,相生相克,对应五色、方位、八卦、神兽、脏腑……”

“停!脏腑?五脏六腑!”紫龙声音一浪比一浪高,“念,将‘五行对应五色和五脏’!”

“金,白,肺;木,青,肝;水,黑,肾;火,红,心脏;土……”

“土,黄,脾!”紫龙顺利接上,“这三起案件,每个宗教都有其特殊的服色,每个人致死部分的脏器对应不同的属性,而这些都可以用五行串联起来,也许他们的生辰八字、宗教场所的地域等等,也是凶手行凶的依据!”

“金,火,土?还剩下‘木’和‘水’!”安安兴奋道。“可即使是这样,凶手的作案范围还是很大,我们仍然无从防范啊!”

“既然用这么严谨的手段杀人,我不相信他的作案地点是随机的!”紫龙这一刻的谜之自信让安安的眼睛一亮。“念,以中国地图为背景,显示目前三个案发地点。”

“没什么特别的啊!”安安皱眉看了一会儿,实在看不出啥来,“可是再这样下去的话,或许下一个人就要被害了!”

“凶手一定进行着某种仪式型的杀人手法,但他的最终目的我们还不得而知,即使我们知道他的作案方式,仍然防不胜防。”紫龙顿了顿,“为今之计,只能先试着查一下符合条件的两个宗教,再进行定位,可恶,范围还是太大了!”

“也许,有人能帮得上我们。”安安迟疑道。

“谁?”

“你跟我来!”



“原来我们‘猫骨匣’还分好几个‘堂口’的嘛!”紫龙亦步亦趋地跟在安安身后,表情很是奇怪,似笑非笑。

“回归的人员越来越多,这也是为了便于区分而设置的。”安安回过头看向紫龙,“本来还不到公开的时候。这次是你解开了案子的关键部分,由你自己去陈述比较好,破个例!”

“哼哼,上头有人就是方便,大家都是自己人,还有什么机密分享分享呗!”紫龙嬉皮笑脸地往安安那边凑了凑。

“谁和你是自己人!”安安没好气地瞪了紫龙一眼,眼里却灼灼发亮。

“嘿嘿嘿!”紫龙贱兮兮地笑着,“即便‘天策堂’给出了这样的暗示,我们仍然无法在第一时间阻止事情的发展。但如果能遇上凶手,也许还有办法!”

“就我们两个人,召回一些人手吧?”安安有点担心。

“人多并没有用,即使遇上了也会吓走他。你现在能控制住一个人多久?”紫龙歪着头考量着。

“如果借助外物的话,3、5秒没问题。”

“足够了!‘天策堂’的出现让我想到一个老朋友,我们去会会,说不定是能见到凶手的关键!”紫龙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出一抹紫光。

“谁?”安安好奇道。

“你跟我来!”

“讨厌,不许学我说话!”

“嘿嘿嘿!不是你先学我的嘛!”紫龙一脸贱笑,随即正色道,“匣子的故旧,根据你们的划分也会是进‘天策堂’的家伙——‘散人丘处机’!”



“永惠超市?”安安皱眉看着眼前的这家超市,生意貌似还可以,只是老板戴着个宽边眼镜又蓄着个大胡子怎么看都像是个不良大叔,实在是和天策堂的先知形象相去甚远。

“嗯,龙泉驿,没错就是这儿。诶,我去,‘老道’的造型还是这么狂放!”紫龙掐掉嘴里的烟。

“匣子里的人你见过不少哇!”安安瞅着紫龙,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嗯,之前比较喜欢旅游,还老爱往有匣子的朋友那块跑,不知不觉就见了不少。”紫龙边说边进了门,“老板来包中华。”

“50!”大胡子扔过一包烟,头都没抬。

“有牛肉干嘛?”

“被我吃完了,只有灯影牛肉了。”老板随口接道,随即觉察到什么抬起头打量着来人,稍微愣了一下道,“我去,你牛肉干吃上瘾了啊!”

“我说你监守自吃就算了,吃断货也太荡气回肠了吧!”紫龙拆开方才‘老道’扔过来的那包烟,顺手又递给他一根。

“找我干嘛,我很忙的!”老道瞅了瞅里屋,接过烟点着。

“忙着边吃牛肉边看小网站,顺便监听黑车集团今晚又要去哪里糟蹋共享单车?”紫龙又从货架上拿了一瓶东方树叶,拧开了自顾自喝了一口,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探身取过一瓶乌龙茶,还体贴地拧开盖子这才递给安安。

“这又是谁?”老道一脸懵逼,脑袋随着紫龙的走动转着,竟是一刻都没停下来。

“哦,忘了介绍,这是Viviankey,大伙都叫他安安,不陌生吧?”

“嚯!”老道推了推眼镜,表情总算认真了一点,右手似乎还悄悄掐了一下。“说吧,要我做什么?”

紫龙简要把情况说了一遍,老道歪着个头道:“就是说,你们就让我找个人?不如你出门左转,左转,左转再左转,那里有个派出所。”

“别介,我连他长啥样儿都不知道。等等,四个左转,那是一个圈喏,还不是你这儿!”

“那你写个寻人启事也成,这么简单的事!”

“这俗话说得好啊,勿以事小而不为么!何况我和安安大老远的来了是不是!”紫龙陪着笑脸,又递过去一根烟。

老道的眼睛在紫龙和安安之间来回梭巡了好几圈,终归是点着了那根烟,掐了个诀,半天才道:“唔……这人不简单啊,血光冲天却又不是大奸大恶之人。至于他要做的事情……看不清,之后的线也完全理不透。”

“这种情况,常见么?”这回却是安安问道。

“沾满鲜血却一腔正气,古往今来都不乏其人。至于所为之事参详不透,若非逆天改命,也是业力加身,前路动荡未卜,无法窥伺一二!”这一刻老道还真有点老道的味道。

“找个人而已,说得这么玄乎,我又没让你算下期的彩票号码!”紫龙撇着个嘴。

“不要跟我提这个悖论!”提到彩票老道的表情突然就激动起来了,“这两者难度不在一个层面!”

“合着你还真算过呢啊!”紫龙玩味地看着老道,“看来没成功!”

“你还想不想找人了?”

“你不是说参不透么?”

“参透和找人是两回事!”老道右上45度地翘首昂视。

“咳,老道我就说你本事大,找人这点小事那肯定不在话下!那,他在哪儿?”紫龙得意地向安安使了个眼色。

“不知道!”老道一脸平静。

“刘!韵!秋!”紫龙牙缝里蹦出来三个字,咬牙切齿。

“你要知道他在哪干嘛,反正你们能遇上不就行了么!”老道依然平静。

“也对!那怎么碰上?”

“这烟钱、饮料钱、作法费……?”老道的大拇指、食指、中指相抵,急速摩擦着。



一身天蓝色长裾摇曳生姿,飘飘欲仙。一个纤细女子坐在窗前的书桌上对电脑反复演算着什么。似乎碰到了麻烦,她的眉头紧锁,嘴角也不自觉地紧抿起来。女子身边簇拥着几只小猫小狗,懒洋洋地游来荡去。可凝神细看,这些竟不是真的动物,个个珠圆玉润,泛出玉石特有的光泽!此时仿古木窗“吱吱嘎嘎”地响着,打断了女子的思绪。

“我记得固定好了啊!”她缓缓起身,趋前探头查看。

此刻异变陡生!伴随着一道微不可闻的破空声,空中闪过一道白光,不等女子动作,更有绿光、红光、金光,先后电射而至,倏忽间已至她跟前!

“御!”女子丝毫不乱,低低喝道。四道光眼看着射中女子,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再也无法寸进。定睛细看,这四道光却是四张符纸,轻飘飘地贴在屏障上,丝毫没有方才破空的冷厉之气。女子眉头一皱似是想到什么,正要有所动作,一道黑光姗姗来迟,贴在先前四符边上。一个奇怪的五边形亮了起来,仿佛是一张择人而噬的大口,壁障应声而破!

“咦?”女子惊讶出声,这道防御术法虽不高深,却胜在速度快,强度高。

击破壁障之后,符纸没有消失,闪着各自的颜色飘在空中,却没有动作。

“原来利用符纸打出了五行阵法,可这图形却不是道门之物,你究竟是谁?”女子清咤道。

没有人回答,符纸像是有双大手在操控,迅捷地飞舞起来,在空气中留下字迹久久不曾消散。

“借 物 一 用 ?”女子念到,“你要借什么东西?”

符纸再舞:“至 刚 之 物”。

“至刚之物?”女子迟疑道,“何用?”

“拯 救 苍 生”

“这里只是些玉石,恐怕没有你所寻之物。”

“炼”

“炼?”

符纸再闪:“百 炼 成 钢”

“为什么你会需要这些东西?”

这次符纸半天才舞出字来:“以 杀 止 杀”

“既然阁下有此苦衷,何不现身一见,我们推敲推敲?”

此时符纸仿佛耗尽了所有能量,消散在空中。女子也不再言语,只是静静等着。良久,窗外的院子中现出一个人影,中等身材,看不清样貌,身型瘦削却能感觉到他流露出来的有若实质的力量!

“方才只为试探,多有得罪!”人影朝着女子抱拳拱手。

“没关系,进来说话吧。”

人影不曾犹豫,推门而进。灯光映照下,显出他刚毅的脸庞。一头短发,眼睛炯炯有神,嘴唇的线条有棱有角,轮廓鲜明,看得出来是个心智坚硬的人。

“在下錟涞!”男子的声音一如他的样貌,穿云裂石。

“先来?”女子轻轻地重复道。

“还未请教姑娘芳名?”錟涞仿佛早已习惯别人对他名字的反应,打出一张符纸画出自己的名字。也许是有求于眼前之人才如此恭敬。

“原来如此……困!”女子又一声清咤!

“困?”这回轮到錟涞疑惑,随即反应过来,“姑娘这是何用意?”

随着女子的声音响起,整个屋子又罩上一层壁障,只是这次的壁障上流光偏转,熠熠生辉,和刚才的那层判为二物。

“我表弟想和你聊一聊,见谅了!”女子朝錟涞点头致意。

“聊一聊?你们知道我要来?”錟涞惊道。

“我是紫龙,我和表姐都没有恶意。只是寻找先生日久而不得,才出此下策!”紫龙不知何时现身屋内,也朝着客人拱手道,“先生莫急,且听我道来。希望先生之后也可以解答我的疑问。”

说完再向錟涞拱手致意,后者神色微缓,回了一礼。破小孩——紫龙的表姐,早已沏了一壶好茶,招呼两人坐下。紫龙随即将三个案子以及相关推断一一道来,还向其介绍了“猫骨匣”组织。錟涞神色数变,一度陷入沉思。紫龙端起茶杯欲一饮而尽却被烫得龇牙咧嘴,他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表姐,看对方没发现之后朝着錟涞挤眉弄眼。錟涞双眼迷离,眼前的紫龙和陈述案情的样子判若两人。不过他旋即释然,以言取人和以貌取人一样片面,人嘛,有时候乖张一点不影响他的能力。

錟涞沉默了很久,不知道是紫龙的话还是其本人对他触动太大,以至于端着茶杯老半天却忘了喝。紫龙浅笑着看他,也不言语,方才还在的破小孩却不知去了哪里。

“居然有这种组织,很强大!但,还是不够!”錟涞直视紫龙的双眼,眼底竟是无尽的深渊!

“你面对的究竟是什么?”紫龙追问。

錟涞沉默不语,眉眼间剧烈耸动,似乎在挣扎着什么。

“我们相信你不是穷凶极恶之人,一定有什么苦衷,我们,一起面对!”紫龙长身而立,慷慨激昂!

此时破小孩从内屋出来,摊开手,一颗珠子熠熠生辉,一股金铁之气扑面而来,森然可怖。錟涞眼底一亮再亮,却稍纵即逝。

“天下至刚之物!不过这些远远不够!重量、形状请按此打造。时间不多了,五日后再来拜访。”錟涞掏出一张宣纸。

紫龙上前接过,目光炯炯。

“一切,五日后再做定夺!”錟涞直视紫龙的眼睛,万千炯芒落进他的眼底,犹如跌进了黑洞,杳无声息。

紫龙叹了口气,轻轻地,但是坚定地点了点头。錟涞一抱拳,飞身而去。

“事情比想象得还要严重呢!”紫龙回转身,安安不知何时也出现在屋内,“本以为这样足够他下定决心了。”

“究竟是什么让他觉得集合众人都没有胜算,宁愿选择独自面对。”安安方才有一刻很想留下錟涞,配合破小孩的禁制她有信心做到。

“姐,你先按着他的图纸做吧。安安,我们走!”

“去哪?”

“去见几个老朋友。我有预感,这次,也许是个危机!”



“錟涞没有停手,这次是‘水’,犹太教,肾衰竭!”隔着手机都能听出安安话里的不安。

“果然,在没得到认可之前他是不会停手的。”紫龙透出一股无力感。

“还有两天,你联系得怎么样了?”

“尽力而为吧,可恶,我们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匣子里大伙都有通知吗?”

“嗯,都已经安排妥当,而且,蜗牛回来了哦!”

“太好了,我这就去见他!”

紫龙兴冲冲地赶到蜗牛的房间,结果被眼前的一幕雷到了。只见房间里好多小动物,准确地说是爬行动物:蜘蛛、蛇、乌龟,一只巨大的蜥蜴挂在蜗牛的肩膀上,亲昵地蹭着他。

听到声音,蜗牛抬起头来:“你是?”

“牛牛,我是紫龙呀!”

“哇,龙龙!”

“哇,牛牛!”

蜗牛肩膀上的大蜥蜴没有动,但是眼珠转向紫龙,背上的鬣鳞在灯光映照下像跳动的火焰;头部像覆上了一套定制的铠甲,极具力量感;尾巴放松地耷拉着,但是紫龙注意到他的尾部像是一条鞭子,给人的感觉却更危险。

“放松放松,这是我的好兄弟紫龙呀,我跟你提起过的对不对?”蜗牛轻拍肩上的大家伙,还在它嘴里塞了什么东西。蜥蜴仿佛听懂了,灵活地从蜗牛肩膀蹦到紫龙身上,眼珠子360度转了好几圈,似乎还闻了闻,随即甩了甩头又跳下去,爬到屋子的假树上闭起了眼。

紫龙倒是不怎么怕这些动物,但是蜥蜴的行为还是让他吃了一惊,环视了一下房间道:“牛牛,你这样女朋友不好找吧?”

“不会啊,我有女朋友。其实他们都很乖的!”

“你这个大家伙很威风嘛!”紫龙满脸黑线。

“他叫‘牛星’,是我的好伙伴!”蜗牛像紫龙眨了眨眼。

紫龙看着牛星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牛牛你回来得正是时候,眼下我们急需人手来面对未知的敌人。在此之前,不如我们先了解一下对方?”

“正有此意!”蜗牛招过牛星,跃跃欲试!



“姐,这就是天下至刚之物炼成的武器?”紫龙说完,嘴巴张得能吞下两个鸡蛋!“还是一对,可是为什么是这种?”

“我只是按照图纸做而已。”破小孩的声音很是虚弱,看来炼制的武器让她很是伤神。

“辛苦了!”錟涞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迈步拿起桌上的武器试了试手。“好,造型、重量都恰到好处!”

“现在,我们是否可以好好谈谈了?”紫龙看着錟涞仔细打量自己,接道:“既然你所面对的是如此绝望的存在,难道联手还能使结果更糟糕吗?”

“我一人还能全身而退,加上你们,就只能是不死不休了!”

“万一退不了呢?”

“异物降世,万劫不复!”

“所以两者的结果是一样的咯?”

“什么?”

“横竖挡不住都是死,为什么不让我们一起试试,”紫龙直视錟涞,“更何况众人联手都打不赢,你一个人却能全身而退,何来自信?”

“这就是我现在做准备的原因。”

“五行阵法,杀人血祭?”

“为了天下苍生,他们的死是值得的!”錟涞闭上眼,双拳攥紧,表情十分痛苦。旋即不等紫龙说话,闪身夺门而出!

“姐!安安!”

紫龙的话音刚散开,整个屋子就被一层金光笼罩。握着武器的錟涞奋力一击,金光像是被打碎的玻璃,有实质地淅沥沥碎了一地,然而他却被生生定在原地,没有及时逃开。紫龙随身而上,却见錟涞周身五芒并现,已然恢复自由,几个纵跃,消失在众人眼前。

“可恶,大意了!”紫龙恨恨地朝着空气锤了下去。

正在此时,紫龙的电话响起:“老道……被他跑了……什么……我这就来!”

“老道打来电话,他不放心又算了一卦,錟涞,冲他去了!”紫龙冲过去一把抓过安安的手,“我们走!姐,你好好休息!那件武器给我也准备一份!”

“錟涞怎么会冲你来?”紫龙径直找到了老道。这次是在他的书房,两人吞云吐雾商量起了对策。“你这一手卜卦算命,莫非真是道门之后?”

老道的目光飘出了很远很远:“陈年旧事,我以为没有人知道了”。

“安安已经去做准备了。不如我们先聊聊旧事?”

“事就是这么个事,这次我们怎么应付那个谁,錟涞?”

“上次打草惊蛇,这次我们要更加小心了。你跟他对峙的过程中尽量多套取信息,我和安安会及时出手。”老道顾左右而言他,紫龙也就没有勉强。

“你说在你姐那会儿,錟涞用的是道术?”

“是吧,我也不明白你所说的道术具体怎么划分,姐姐有跟我提过,他当时用的是符纸和五行阵法相结合的术法。”

“錟涞!”老道若有所思,沉默了很久很久才道:“如果只是困住他,我有七成把握!之后的事就交给你们了。”

紫龙点点头,出门去和安安汇合。老道又点上一根烟,双眼被袅袅腾起的烟雾遮挡,看不真切,只听得他喃喃念道:“錟涞……五行术法……”



“– · – ·  – – · –– · – ·  – – · –– · – ·  – – · –(cqcq=呼叫呼叫。)”老道一脸痞相地叼着根烟,一只脚踩在身下的椅子上打出一串摩斯电码,“–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De br8dx cq stand by=这里是呼号为br8dx的无线电台在呼叫,请回复)。”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happy61)”老道稍稍等了一会儿,有人发来这段信息。

“怎么今天是6·1啊!”老道一脸愤愤不平,随手回了一段,“– · · · ·  – · · · ·  – · · · ·(666)”

“在这举国同庆的日子里,就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发生嘛!”老道絮絮叨叨地又准备打出一段摩斯码,然后他所期盼的特殊事情发生了——他左手边的墙壁荡起涟漪,从容地进来一个人,正是錟涞,可这是五楼外侧靠窗的一面墙!

老道却是气定神闲地吐出一口烟:“来得挺快啊,錟涞!”

錟涞微微一愣,随即正色道:“猫骨匣的人?”

“哼,是有几个朋友。”烟头忽明忽暗,老道的眼神也明灭不定,“没想到啊,‘五行门’还有后人遗世!”

“你到底是谁?”錟涞大吃一惊,如临大敌,绷紧肌肉蓄势待发。

“不用这么紧张。咱们好好聊一聊。”老道慢条斯理地掐灭手中的烟。“紫龙跟我说起你的名字和术法的时候我就猜到你的身份了。”

“你想怎么样?”錟涞仍是不敢放松,他虽然自视甚高,但是和猫骨匣的人接触之后,发现这些人绝不是泛泛之辈,如果有意为之,他今天未必能全身而退。

“都是老一辈的门第之争了,到了我们这一代还有几个人?你还放不下么!”老道随意挥了挥手,“这次到底发生了什么?”

錟涞眼神明灭不定,仿佛天人交战,好一会儿才道:“你既然知道我是谁,又知道我会来找你,你,是‘清尊’的人!”

“哪还有什么清尊,哪还有什么五行门,都已经沉没在历史的巨浪里了啊!”

“你说得对,五行门下,独留我一人。”錟涞似乎被抽走了精气神,整个人松弛下来,却仍笔挺地立着。

“你们说得心如明镜,我听着却是云山雾罩,谁来给我解释一下?”紫龙推门进来,给老道和錟涞又飞了一根烟,安安跟在后面看着满屋子的烟眉头大皱,就看到烟仿佛被什么指引着,一股脑地散出窗外,空气瞬间清新了好多。

“你猜得没错,我是道门的人,想当年‘清尊’也是盛极一时,现在别说道统,人都只剩下我一个。至于和錟涞所在‘五行门’的恩恩怨怨我就不多说了。他门下似道非道,最擅符术阵法。”老道幽幽地说道。

“这件事说起来,都是我们的过错!”錟涞长叹一声。

“你们的错?”老道眉头微微一皱。

“前代长老私毁封印,幸亏掌门及时发现并阻止。饶是如此,松动的封印仍使那些怪物渗透到这个世界。本门上下虽倾尽全力加固封印,但却无法彻底修复,到了今天已是风雨飘摇。若听之任之,迟早封印尽毁!”

“他疯了么,当年大家拼尽全力才封住这个怪物!他却要打开?”老道拍案而起,怒不可遏,“当初布下的这‘五行生生咒’,就是利用五行相生的原理使阵法本身相辅相成,借它山之石反哺自身。倘若这个循环被破坏,再加固封印也是于事无补!”

“你怎么会了解这么多秘辛?”錟涞暗暗吃惊。

“当时这个封印,是你我两派掌门联手加诸的。只是后来的门第之争破坏了当年的交情!”

錟涞惊疑不定,今天得到的许多信息他闻所未闻也再无可证,若真如老道所说,重新封印的几率就大大提高了。一念及此,他的心居然稍稍热了起来。一直以来他给自己的压力十分巨大,几乎是抱着必死之心。如今看到希望,仿佛卸下了重担,整个人显得和善许多,不再这么咄咄逼人。当你做好背水一战的准备,突然发现自己尚有一线生机,就再也不会孤注一掷了!

“为了加固阵法,我不得不找齐纯五行的人行逆天之法,成则彻底封印,危机尽消;败则异物降世,生灵涂炭!”

“牺牲人命去维系?这样的阵法真的有必要存在吗?”紫龙插嘴道。

“当年齐聚各派高人和隐世强者都无法消灭它们,只得设阵法围而困之。现如今道统式微,不行此法,还有谁能挡下它们!”錟涞仰天长叹。

“所以你能不能告诉我,我们面对的,究竟是什么?”紫龙问了好多次,可这两人不知道为何一直有意无意地避而不谈。

“并不是我们讳莫如深,只是那段过去成为了禁忌,大多是以耳口相传的形式流传着,如今甚至已经没有多少人耳闻了。”錟涞无奈道,“这凶物没有固定的体型,却能侵染生物为己所控,所有接触的生物都同化成了它的爪牙!我们称它为‘蚀噬’!”

“蚀噬?”紫龙反问道,天知道此时他的脑子里冒出的是什么画面,“这么拗口的名字,不过按你的说法,倒是很好地概括了它的特点。话说这个怪物是怎么出现的,不像是本土产物啊!”

“谁都不知道它从哪儿来,仿佛一夜之间就出现在了这个世界上。而它存在的意义也很简单,就只是不断地搜寻活物,侵蚀、吞噬。”

“怎么会有这样的生物存在!”紫龙撇了撇嘴,“不过换种方式想,它们就像是病毒、细菌,乃至癌细胞,不断感染正常细胞,转化成自己人……”

“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老道打断了紫龙的话痨模式,“还有更稳妥的方式修复阵法!”

“真的么!”錟涞蓦地抬起头来。

“你是纯五行吧?”老道没有回答,反问道。

“你知道得还真不少!”

“嘁,你们五行门的人,故弄玄虚,非得在名字上体现自己的五行属性,我记得上一个纯五行的人叫什么名字,‘金灶沐’?真是笑死个人!”

“纯五行的人可不单单是五行俱全这么简单,他们对五行属性的亲合力极强,本派几千年传承,也才出了寥寥数人而已!”錟涞激动起来。

“行了行了,收起你那点自豪感,有什么用真的是,现在的人谁稀罕这个?”老道一脸地满不在乎,“你既然冲着我来,想必你也知道我是纯木体质的。而这个五行生生咒最关键的,就是由木属性的能量来牵动!”

老道又点燃一根烟,幽幽地吸了一口,少顷才道:“当初设计阵法的时候,就考虑到破坏、失效等一系列问题。掌门另行研究了一套阵法,它的作用是检测、修补阵法,确保其正常运行——你们可以把五行生生咒看成是windows操作系统,而把这套阵法看成修复软件。而我们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把修复软件加载到系统里面去!”

“怎么加载?五行门的山门已经被怪物占据,护山大阵辅以本门的‘锁四象’,才勉强封住它们,现如今封印的力量日渐式微,快到极限了!”錟涞急道。

“哦,这套阵法已经启动了!”老道轻描淡写。

“哈,启动了?”众人一脸黑线。

“对,现在差不多该有结果了!”老道扭过头把发报机的耳机带上。

“怎么样?”看着老道摇头晃脑地操作起来,錟涞的神色也是一连数变,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

“唔……”老道沉吟良久,“阵法的根基倒是没有损坏,但是木系能量几乎消耗殆尽,这才使得整个循环被破坏。”

“你的意思是,还有挽回的余地?”錟涞小心翼翼地问道,好像声音重了阵法会受损更严重似的。

“修复阵法不难,难的是上哪儿找那么强的木系能量,以及……”

“木系?”紫龙边问边取出一个小球,里面翻滚着青翠欲滴的雾气。

“我去,你哪里来的这个!”老道的眉头舒展开来,验了验道,“不错不错,地道!”

“怎么样,关键时刻还得靠我吧,快夸我!”紫龙一脸得意。

“你刚才还有个‘以及’?”安安无视了紫龙的献宝行为。

“修复阵法,必须深入到刻画阵法的地方。”

“那就是说,也许会遭遇到外泄的‘蚀噬’?”紫龙丝毫没觉得意外,略微环视了一下,“估计在座的也没有人指望悄悄地就能把这次的任务给完成了吧?”

“好,既然如此,那咱们这就点齐兵马,扬战沙场吧!话说我们有多少人?”老道一脸期待地看向紫龙。

“我、你、安安、錟涞,还有蜗牛!”紫龙掰着手道,未了还挥了挥手。

“没了,这就是所有战力?”老道看白痴一样看着紫龙,“匣子里的其他人呢?龙组呢?欧盟呢?复联呢?”

“哈?真有这些个组织?”紫龙转过头问安安,后者面无表情地掐了他一下。他只好龇牙咧嘴地解释道,“我联系了几个朋友,他们会和匣子的部分人员一起赶来。就目前而言我们几个的能力更适合这次行动,我一向认为人多并没有什么用,善用能力扬长避短才是关键!”

“既然如此,那我们还要去找一样东西,会派上大用场!”老道的中指食指按在嘴唇上方人中的位置,左右分开,绕着嘴唇抚了一大圈。



“寨主,这次我们真的要出手相助?”阿二还是一袭白衣,衣袂飘摇。

“你是不是觉得应该恪守祖训?”寨主站在城垛前负手而立,“彼时如果不是猫骨匣的诸位,我等也无法再偏安一隅;况且你看……”

阿二翻看着寨主递过来的书卷,不觉间两手开始微微颤抖,“您前几天赶走小9,也是为此?”

“我知道你们几个欢喜得紧才结为兄弟,可他不属于这里,何况他日你们自会相见!”

“寨主您说的是,纵然他和外面的人不一样,可他毕竟生长于斯!”阿二长舒一口气,躬身告退。

“韬晦韬晦,当年老祖宗给我取这个名字,到底是让我闭世,还是让我避世!”



“这次的事,你怎么看?”

“如果局面失控,说是浩劫也不为过。我倒是希望有这次神罚,这个世界需要清洗!”说话之人缓缓合上一个密码箱,里面赫然摆放着一溜绿色水晶球,滴溜溜地晃着煞是可爱。

“可你还是选择帮忙不是嘛!”开明兽似乎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小场面,不用你出手。”

“你确定?”

“假以时光,细胞也能雕刻成超人,还是想一想后面我们怎么出场吧!”



“这便是我宗门之地,那怪物即被封至此,此番必要有个了断!”錟涞背负奇兵,站在山门前抬头看着远方影影绰绰的山林,铿锵有力地道。

“之前一直忘了问,‘蚀噬’既然能不断侵蚀感染吞噬目标,岂不是越打越多还水陆空三栖?那你们最后用什么办法打败它封印起来的?”紫龙好似忽然想起了什么。

“你可以想象之前那一战我们有多绝望,好多人被侵蚀后反过来攻击同伴。即使失去能力我们仍然损失惨重,许多强及一时的门派都不复存在了!”老道眯着眼似乎在遥想当年的惊天一战,“而且我们也没有打败它,只是困住了它。”

“我们进去岂不是也会被它同化掉!”牛星趴在蜗牛肩上,懒洋洋地眯缝起眼吞咽着什么。

“同化的过程非常缓慢,对我们至少要三至五天的时间。”錟涞做手势示意大家放心。

“我再强调一下,进去之后我们会在不知不觉中遭受侵蚀,直到完全同化变成它的傀儡。一定要速战速决,无论是阵法的封印还是我们自身都经不起长时间的消耗。此行目的不是消灭它,而是修复阵法继续封印。此外,也许会遭遇早期被同化的傀儡,尽量快速解决战斗,以免被围殴。”老道这次带的东西可不少,令旗令幡令剑,钩子叉子棒子。“此战,吉凶未卜,大家珍重!”

老道说完飘然而去,紫龙拦住跟在錟涞后面就要跟上的安安,拍了拍蜗牛的肩。后者心领神会地点点头,顺手还挠了挠正在忙着吞咽的牛星。

“是我的错觉吗,总感觉这个世界的色彩,更鲜艳呢?”紫龙自己缀在最后进了山门,一边摘下眼镜,一边揉着眼睛说道。

“诶!你这么一说,好像真的是……感觉像是上了一层滤镜啊!”蜗牛一脸惊讶地附和道。

“阵法不会有这样的效果,难道是‘蚀噬’的原因?”錟涞脸上若有所思,脚下却丝毫不停。

“嗯,这片土地似乎在排斥着什么,大地好像被压得喘不过气来。”蜗牛眉头紧锁,就连一直在吃东西的牛星也不再睡眼惺忪,眼睛前后左右地梭巡着,像在寻找什么东西。“我的能力跟大地有关,在不同的地面得到不同的力量。”

“喘不过气来?”紫龙重复着蜗牛的话,边走边环视四周。说话间他们已经通过后殿来到一个偌大的广场。“等一下,这里给我的感觉不太一样!”

“什么感觉?”安安知道紫龙不会无的放矢。

“说不上来,后殿、练武场、兵器架、沙坑、水池……都没什么异样啊!”紫龙努力寻找那份感觉,“可恶,拍个照片先!”

“我说你感觉的东西拍个照片有毛用啊!”道长掐着手指不知道是习惯性动作,还是真的在算什么东西。

“过了练武场就是后山,阵眼就在那儿!”錟涞没有理会这两个杠精,他的心始终高度紧绷。

“说起来,咱们进来这么久了,‘它’不知道么?听你们之前说很凶的样子啊!”紫龙开始嘴贱。

“嘘……!”

“嘘毛嘘,这种BOSS级别的怪物会不知道自己家门进了人?不符合设定嘛!”紫龙一脸自信地打断蜗牛,装作很懂行的样子。“说不定它就是故意麻痹我们,然后不知不觉间把我们同化掉,兵不血刃!”

“喂喂喂,不要随意给自己立Flag啊,说什么来什么知不知道,很灵验的!”蜗牛苦着个脸,肩上的牛星又开始蜥蜴独有的渐进式吞咽,那骨碌碌转动的大眼睛一脸嫌弃地死盯着紫龙。

“我很好奇,或者说无法理解,这么站着就能被他同化了?”紫龙跟大伙比划着,“这就是它的战斗方式?”

“如果当初知道这个特性也许就不会有那么大的伤亡了。后期我们遭到的攻击其实都源自于被感染者,前期滚雪球般的效应让我们折损了很多人,甚至还有许多宗门的老前辈。”

“难以想象那一战先辈们付出了多少才得到这些宝贵的资料!”安安的感慨让整个队伍稍稍沉闷了一下。“但是先辈们守护的这个世界,我们也要让它更美地延续下去!”

“说得对,除魔卫道,乃是我等分内之事!”錟涞狠狠地握紧了拳头。

此时众人站在一座矮山前,整座山被一层似有若无的轻烟笼罩,前一刻明明看得真真切切,下一秒却隐在氤氲雾气中再难看清。

“再往里就是封印外泄之地,‘锁四象’的威能亦不复当初,大家进去后务必小心!”錟涞郑重道。

“阵法在什么位置?”老道再次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装备。

“山脐,五行坛!”

“呼,只是在山脐而已么!”紫龙松了口气。

“虽然不远,可也切莫大意,大家跟上!”

“等等,后方五点钟方向有人!”蜗牛说完,能力发动。

山道上大大小小的石子围着一个人影浮在半空,牛星不知道何时离开蜗牛的肩,悄无声息地靠近来人,尾巴闪电般地抽去。

“别打脸别打脸!”出乎意料地,来人却完全放弃抵抗,利索地举起双手,站在原地不敢动分毫。

众人严阵以待,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外人,更没想到外人如此‘平易近人’。

“把兜帽放下来!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錟涞厉声道。

“我叫马克,在这里……找东西。”兜帽下是一张白白净净、书生气十足的脸,稍微带点婴儿肥,可又有着违和的尖下巴。

“找东西?还整个洋名儿,嘁!”紫龙不屑地哼唧着。“蜗牛,安安!”

听到紫龙的招呼,几人呈犄角之势缓缓逼近马克,以防他突然发难。

“等等,蜗牛、安安?我是Mark,MarkLee!”来人原地不动,却是激动起来。

“马克?MarkLee?”蜗牛迟疑道。

“对对对,你是狂奔的蜗牛?”马克的眉毛挑了挑,煞是好看。

“哈,马克?”老道也难以置信地瞪大眼,手指不着痕迹地点了几下,“什么情况,这穷乡僻壤地都能碰上故旧?”

紫龙看向安安,后者接触到目光后微微点了点头,依次指着说:“马克,我是安安,这边是紫龙、丘处机和狂奔的蜗牛。”

“啊,果然是匣子的大伙,可为什么是匣子的大伙?”马克一副理所当然又莫名其妙的样子。

“这些稍后再说,你到底为什么在这儿?”

“最近时常感觉到‘不舒服’的东西,一路追寻到这里。你们这是什么情况,和谁干仗呢?”马克环顾了一下全副武装的众人。

众人言简意赅地向马克解释了事情的前因后果。马克略略沉默了一会儿道:“那或许没错儿了,我觉得‘不舒服’的东西应该就是‘蚀噬’!”。

“事不宜迟,我们准备上山修复阵法,这个阵法宽进严出,况且你一个人也不安全,不如……”錟涞毕竟不是匣子里的人,迟疑了一下。

“无妨,怎么说我也是匣子里的老人了,这点觉悟还是有的!更何况,这次的危机关乎天下苍生!”马克一番陈述那是慷慨激昂!

紫龙一直没多说话,静静地看着。瞅了个机会悄悄看向安安,后者轻轻地摇了摇头,两人紧跟在马克之后上了山。



一行人在山道上疾行。紫龙说得对,蚀噬若有感知不会不知道他们来了,索性全力赶路,尽快赶到五行坛修复阵法才是上策。然而,前行不多久蜗牛就向大伙示警,多达十几道身影的快速接近,预示着他们的好运气已经到头了!紫龙和安安又对视一眼,跟着大伙准备展开攻击。

离得近了,众人才发现来的都是被感染的傀儡,他们都还保持着生前的样子,穿着年代感各异的衣服,气色甚至比之前都还要好,面色红瑞有光泽,只是眼眶处漆黑一团,强烈的反差令人毛骨悚然。

“我还以为会是丧尸一样恶心的东西呢!”紫龙的抱怨声淹没在了随之而来的攻势中。

錟涞一马当先,五行符咒配合身法那叫一个滴水不漏,傀儡没有近身就被远远轰开。得益于他强势的攻击,紧随其后的马克完全被解放出来,他才跑了一会儿就开始有点气喘,堪堪跟得上大伙的步伐。紫龙和安安缀在马克之后,两人身手稍弱,好在这个位置的傀儡也不多,他俩的配合也是颇有默契,一时之间竟占了上风。道长气定神闲地跟在后面,左手一杆三头鎏金叉,一寸长一寸强;右手一柄七星桃木剑,一寸短一寸险,长短交替,纵横开阖,所向披靡;蜗牛虽然身处队伍最后,此时承受的压力反而不大,肩头的牛星此时居然还在吞咽着,丝毫不为所动。一行人就这么开着火车往前赶,隐隐约约已经可以看到前方的五行坛了。

紫龙冷不丁地问道:“马克,你进来多久了?”

“啊,没多久,跟你们碰上之前也就几小时左右吧,我一路凭感知寻找,时断时续得花了不少功夫。”

紫龙的身手还不足以游刃有余地应对敌人,一分神的功夫已经左支右绌,好几下险险地避开攻击,对方掌风刮得他的脸生疼。这些傀儡虽然已经失去意识,可是无论力量还是体术都远远超过了“运动员”的体质。

“前面就是五行坛了,我来断后!”蜗牛大吼。

队伍前方的众人纷纷格挡攻势击退傀儡,加速前冲以拉开距离。地面突然升起一片土墙将两边人马隔开,大家趁此机会一举挺进五行坛!然而……

虽然叫五行坛,其实只是个五六米左右的祭台,分为三部分:外围低内圈高,祭台中心看起来又低下去的样子,看不到具体的构造。錟涞一行终于冲到祭台区域,但是等在他们面前的却是五只形态奇异的巨型傀儡兽!这五只兽依稀可以分辨出来是虎形(庞虎)、犀状(狂牛)、豕态(硕猪)、鹰属(极鸟)、蛇目(巨蛇),和之前被感染的傀儡一样,它们的眼眶处也是一片漆黑。

马克惊出一身冷汗,心下把五个对手比较了个遍,愁眉苦脸地边摇头边叹气。

“我来陪这只老虎玩玩,道长你来对付那头犀牛,蜗牛小兄弟你负责老鹰。嗯,紫龙和安安合力拦下那只野猪吧,最后这条蛇……”錟涞分到最后发现马克大概只能给这条蛇塞塞牙缝。

“蛇由牛星和我来周旋吧,老鹰一时半会儿奈何不了我!”蜗牛及时喊道,可他挑战的却是一个捕食者与被捕食者相当明显的组合。



水浒传上说,老虎抓捕猎物,通常是一扑、一掀、一剪,虽然言简重在意赅。老虎的猛扑、翻转,以及钢鞭似的尾巴,是他抓捕猎物的利器。饶是这三板斧都奈何不了对方,那就是强弩之末,斗志都消了大半。反观錟涞,他在闪转挪腾之间几乎完美地避开了庞虎的所有攻击,还有空在躲闪的间隙不时攻击一下其腰腹或口鼻。要知道,老虎可是钢筋铁骨豆腐腰,而腹部则是大型猫科动物的弱点,口鼻更是其脆弱部位。庞虎的三板斧连錟涞的边都摸不到,而錟涞的三重击却像是洪湖水浪打浪,拍得它眼耳口鼻都沁出鲜血。

老道就没有錟涞这么行云流水了,他面对的那头狂牛额生独角,浑身上下的肌肉像是在躯体上炸开一般!盯上老道后就像一台永动机般不知疲倦地反复冲锋,而且每次冲刺都不要蓄力,低头一刨蹄子就轰隆隆碾过去,速度奇快。此时的老道早已换下七星剑,单凭一柄金叉勇斗狂牛。刚开始没适应节奏差点被独角蹭到,险之又险地堪堪避过。狂牛甩开牛角上挂着的半拉衣服碎片,一撅蹄子又冲了过来。老道早有准备轻盈地闪身避过,顺势就在牛背上开了三道伤口。随后就不时地听见他的碎碎念:“哟呵,再来再来”、“这次挺凶啊,可惜方向不对”、“阿哟,又差一点”,玩得不亦乐乎。

硕猪的攻击和狂牛相似,顶着两颗獠牙一顿冲,沿路的小树苗啊、小土坡啊就这么被摧枯拉朽地夷为平地。紫龙和安安两个没有錟涞和老道的体术,打得循规蹈矩,按部就班。基本就是安安不断限制硕猪的行动,冲刺途中忽地定格、跑着跑着突然踩空摔倒,这个时候紫龙就会返身回击。如此三番四次之后硕猪也学聪明了,开始转换目标奔着安安而去。但是如此一来却方便了进攻,紫龙故伎重演,寸拳重复打在硕猪的同一部位,而且每次都是一击即走绝不拖泥带水。

最后的蜗牛和牛星人兽组合激战天地双煞组合——极鸟和巨蛇。牛星不知道施了什么秘法,原先能趴在蜗牛肩头的袖珍形态摇身一变,居然变成2米多长的巨蜥。说是激战,其实挺惭愧的,蜗牛和牛星基本上没怎么使劲,基本上就是被动挨打。蜗牛整个身子被石块包裹,仿佛一尊顶天立地的远古石像,任由巨蛇卷住身躯使尽吃奶的力气勒紧却纹丝不动;牛星更是钢筋铁骨,极鸟几次俯冲,锋利的鸟爪狠狠划过它的背脊却只冒出一溜火星,它自己却没有进攻,一卷舌头又把什么拽进嘴里开始吞咽。他们的阵仗是场上最大的,可是动静反而是最小的。

可怜的马克暂时被两边人马忘到了爪哇国,他小心翼翼地躲避猪牛的冲锋和极鸟的铁爪,就这么一边躲一边退地慢慢靠近了祭台,随后找了个角落猫腰蹲下,依稀听到他小声说:“好了姐姐,这里安全多了。”

就这样打了一会儿,錟涞首先发觉异常,按理说他处处占着上风,眼前的庞虎被揍得七窍流血骨折筋断可依旧虎虎生威,扑掀剪咬一气呵成,翻滚挪腾行云流水,丝毫不见疲态;老道这里就更夸张了,金叉几乎齐根儿插进狂牛的脊椎缝,按理说心脏早就被扎碎,可是狂牛依旧生机勃发,更加暴躁地发起进攻;紫龙这边的寸拳少说也打出有几百拳了,他已经开始觉得有点力不从心,当初对战夔牛的时候早就将其击倒,可是硕猪仍是推土机般孜孜不倦地平整着土地。

“还想着耗尽对方体力然后一击必杀呢!”老道看着叉柄皱着眉头,“这情况不太对啊!”

蹲了一会的马克又开始不老实起来,左顾右盼地查看起祭台四周。刚才被五只拦路巨兽吓到没觉得异常,现在那种‘不舒服’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若有实质般地压得他喘不过气来。马克跌跌撞撞地往高处走去,他感觉到那股让他难受的源头,就在五行坛的中心!

渐渐地蜗牛也觉出不对劲,他的能力其实偏向于防御和辅助,只要站在大地上就能增强感知的同时隐匿气息。无论什么地面,地上地下都能呼吸自如畅行无阻,还能根据地面汲取不同的力量。最最重要的是,在地面上他的防御力极其强大,毕竟大地的力量是任何人都难以撼动的,在地面上他几乎就是不败的存在!

然而此时,蜗牛被巨蛇缠举到半空,无法继续汲取大地的力量,他开始觉得透不过气来。牛星虽然依旧毫发未伤,但几次差点被极鸟抓住带到空中。这些傀儡兽不仅生命力极其强横,它们的力量也在变得更大!

眼见局势将转,錟涞两手一抖,始终背着的两把武器落在手中,珠圆玉润神光内敛,赫然是破小孩打造的神兵,看制式却是十八般兵器中的拐!甫一出手就打得庞虎痛嚎不已。

“太好了,至刚之物果然克制天下活物!”錟涞不禁低喝出声,手上加紧攻势,暴雨般打得庞虎节节败退,神色也开始委顿。他急欲解决傀儡兽的纠缠,祭台,就在眼前!

“紫龙!”安安眼见錟涞稳住局势,用尽全力发动能力困住硕猪。紫龙此时呼吸紊乱、脚步虚浮,已无法精确地使出寸拳,安安的限制能力也大打折扣,再这样下去,两人会是先落败的一方。

紫龙利用安安创造的短暂机会,利索地取下安放在身侧的武器,拉开,重整旗鼓地冲向硕猪,这把拐也是破小孩所做却更为精巧。拐也许是兵器中的另类,它更着重于防御而不是进攻,但用到极致其威力并不弱于十八般兵器中的任何一种。相较于錟涞大开大合的迎击,紫龙的攻势更偏重于反击。即使是这样,硕猪也是惨嚎连连斗志大减。

狂牛虽疯,老道还能兀自抵挡一阵。巨蛇收紧蜗牛举高高之后就开始不顾一切地吞噬,也不管这块石头能否消化得了,众人料想蜗牛的情况不太好却也分身乏术。牛星的情况则更不乐观,巨鹰和蛇类本就是蜥蜴的天敌,它浑身的鳞片被掀开好多,有几处伤口更是深可见骨。

此时马克已经爬到祭台的最高处,那种‘不适感’浓烈得无以复加,甚至令他无法站立。他虚弱地趴在祭台的最高处悄悄探头往下一看。只见一道道阶梯向内逐级下降,而在祭台的中心,盘踞着一个巨大的肉团!马克探头看它的同时,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被‘发现’了。肉团似乎微微震动了一下,登时剧烈地蠕动起来,马克有一种错觉,他似乎看到一头恐怖的怪兽在仰天长啸!随即就听到另一边传来巨兽的嘶吼,只见五只傀儡兽齐齐仰首咆哮,全身往外散出袅袅黑气,骤然冒出一簇簇黑色旋风环绕于体表,眼眶处更是黑得透出光来,已然全部狂暴,先后悍不畏死地发动进攻!

众人压力狂增。紫龙武器优势尽失,安安禁锢效果失效,硕猪的狂追猛打让两人疲于奔命。追红眼的硕猪把两人逼入绝境,明晃晃的獠牙仿佛死神的镰刀倒映出他俩的身影。紫龙拼尽全力一把甩开安安,却也只推了几米的距离,自己被硕猪顶飞,重重地砸进祭台下的石阶中人事不省。他胸口的玉佩碎在半空洒了一地,微弱地亮了亮也就没有了反应;蜗牛的情况也是大大不妙,此时已被巨蛇吞下大半,下半身的石块早已纷纷剥落,他已经无法保持自己的形态;牛星受伤极重,尾巴断成两截,整条前腿被扯掉。好在它生命力顽强,此时伤口也止住了血。不过极鸟的翅膀也被它击穿,落在地上扑腾,一时半会儿爬不起来。錟涞和老道尚能强自支撑,却也是强弩之末,更何况阵法还需要两人修复,任何差错都可能导致此次行动失败!情况急转直下,十分危急!

“怎么办怎么办,大家快支持不住了!”马克趴在地上眼看着大伙陷入困境,急得无以复加。

“终归是要有人……幸好碰上的是大家……”马克像是做了什么决定,“姐姐,以后你要多保重啊!”

马克太虚弱了,双手撑地硬是没站起来,只得翻过身,面对祭台中心的那团肉球庄重地举起右手。一段晦涩的低语声响起,明明那么轻那么虚弱,仿佛随时都会被打断却又那么顽强,以至于在场的每个人都能清晰地听到,可没人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这是马克?他在干什么?”只有錟涞有余力观察四周,一眼瞄到了祭台顶部的马克。

马克的右手在吟唱声中爬满一道道漆黑的花纹,弥散出一股令人惊惧的邪恶气息。声音突兀地结束,马克隔空对着肉团遥遥一指。右臂张牙舞爪的黑色斑纹也随着全数褪尽,一团小小的黑色能量摇摇欲坠地飘向肉团,散发着浓浓的死亡气息。肉团觉察到危机来临却没有逃,巨大的身躯急剧收缩。整个躯体看起来不再那么“肉质”,体表还生成了类似于防护的角质层。

五只傀儡兽之前果然受制于肉球的操控,此时不再是以命搏命的打法。老道等人顿然觉得压力大减,这才喘上一口气来。錟涞更是强势反击,双手握拐的长柄处劈、撩、扫,打得庞虎节节败退。眼见对方毫无还手之力,錟涞急速在虎躯上点了几下,环顾场上,头也不回地驰援安安。只见数张符咒散着金光无风自动地贴在庞虎周身各大关节,没有听到声音,虎躯上符纸所贴之处如刀削斧凿般肢解开来,庞虎被活活大卸八块,竟是连一声哀嚎都没有留下!

狂牛许是在之前的横冲直撞中耗尽了潜能,加上心脏早就被金叉扎碎,能坚持到现在本就是个奇迹。老道那拷鬼棒的当头棒喝压垮了狂牛的最后一根稻草,小象般的牛身像是被抽干了精气神,微微晃了一晃瘫倒在地,口鼻耳处沁出大量的鲜血来。

硕猪挑飞紫龙之后继续咬着安安紧追不舍,顾不得查看他的伤势,急中生智之下安安向着祭台奔去,阶梯可以极大地限制硕猪的速度。直到錟涞赶到,安安绷着的神经才放松下来,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但是她还是咬着牙挪到紫龙身边查看他的伤势。后者昏迷不醒,尽管两手交叉护在胸前,整个胸腔仍然凹陷下去,也不知道有没有扎破内脏或血管。安安手忙脚乱地做了检查,确定没有性命之忧后才坐下来长出了一口气。

当解决了硕猪的錟涞和顺手处理掉半残极鸟的老道汇合时,巨蛇的落败也是毫无悬念了。被两人救下的蜗牛已是奄奄一息,被拉扯到半空之后他就只能强自支撑,幸亏紫龙在出发前把土珠交给他。凭借珠子蕴含的浓厚土系元力才护住心脉,尚存了一口气。牛星更是出气多进气少,整个身子都动弹不得,却死死地盯住蜗牛所在的方向。老道和錟涞对视一眼,小心地把蜗牛移到牛星跟前。岂料牛星大嘴一张,一伸舌头把蜗牛包裹住整个儿吞进了肚子里。惊得两人几欲出手,可仔细一想牛星是蜗牛的爱宠,这么做说不定是在救自己的主人,这才放下心来。两人并未受伤,只是略微脱力,一路行至马克身边已经调匀气息。老道探身查看之后摇了摇头,马克早已离世多时。

“那又是什么!”錟涞等人当时可没有看到马克所见,只是此时在祭坛中心看到一个大肉球真是诡异莫名。

两人缓步走下台阶,祭台中心赫然刻画着一个相当复杂的大阵,粗粗一数居然有十个角,每个角上还标着金木水火土五行,图形内部被线段相互串联起来,若是紫龙看见了一定会一个头两个大。

“‘五行生生咒’!第一次亲眼见到这个阵法,真的是,美!”老道一瞬不瞬地盯着大阵,殊不知这句话从一个络腮胡大叔嘴里说出来其实是很违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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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陶醉了,那团肉球!”錟涞低喝着提醒老道,尽管肉球看起来受到了重创,边缘大片发黑萎缩,还淌着脓汁,此时看到两人走近,加速向祭台边缘移动。

“快拦住它!”说话间,两人已行至阵法边缘。老道伸手试探了一下大阵暴喝道。

“五行困!”錟涞大喝一声,没有丝毫迟疑。随着十张符纸飞向阵法各角,他衣衫尽裂,露出精壮的上身,而在他的后背,赫然有个缩小版的阵法!

“这应该就是‘蚀噬’了!”老道凝重道,“你困住他,我来修复针法!”

錟涞没有回答,一度逼得它走投无路,甘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元凶就在眼前而且身受重伤,此刻正是消灭它的好时机!肉球终于挪到阵法边缘,可近在眼前的自由就是难以企及。急得它在大阵中左冲右突。

老道此时脚踩禹步,手舞七星,嘴里念念有词。整个大阵似平静的水面散开层层涟漪,那感觉就好像电脑开了机正在载入操作系统。随后从随身携带的褡裢里取出一个匣子打开来,里面滴溜溜地摆满了装载着满满希望的木系珠子!老道盘腿席地而坐,将珠子环置于周身,开始入定。

阵法初时没有什么反应,老道以己身为容器,纳木珠生气促大阵生机。整个阵法开始缓缓复苏,从两个“木”位起,两股能量各行其道,于木位为青,火位为赤,土位为黄,金位为白,水位为黑。最终融汇到一起,正好在整个大阵游走一圈,勾勒出完整的阵型!那股能量像极了电网中的电流,运转一周后,彻底激活了阵法。此时的阵法反而神华内敛,收束了所有光芒,但给人的感觉不再沉寂,整个“活”了过来。

錟涞眼底一亮,心中大喜,成了!

老道神情略显疲惫但透出来的那种精神劲儿很好,看来纯木体制的他在吸纳木珠能量的时候也得了许多好处。他站起身将七星宝剑的剑柄打开,掏出一个小竹管把什么东西倒进了大阵中。做完这一切的道长掸了掸并不存在的灰尘,又把中指食指按在嘴唇上方人中的位置,左右分开,绕着嘴唇抚了一大圈。

“好了?”安安扶着简单处理过的紫龙,一路踉踉跄跄地走过来,正巧看到得意洋洋的老道。

“好了。”

“你倒了啥?”

“无行辖五行。”

“利用无属性生物互不排斥的五行相性来保持阵法的畅顺么?”錟涞点点头若有所思,顿了顿又看向阵中尤自挣扎不已的肉团道:“那这东西怎么办?”

“这些‘蚀噬’只是渗透过来的一小部分,现在阵法已经完全修复,等于切断了它们之间的联系。不过就这么放任不管的话……”



“这小家伙就交给我们来处理吧!”祭坛内突然多了一男一女两道身影,安安的双手骤然一紧,紫龙若有所觉却牵动了伤势,攥紧了双手冷汗直流。

“你们是什么人!”錟涞如临大敌,好不容易解决了危机,却突然冒出不明身份的两个人。

“没想到你们能做到这个程度,干得不错!”明明是赞赏的话却丝毫听不出褒奖的喜悦感,仿佛游戏通关后的旁白,清冽而冷静。

女子边走边说,众目睽睽之下踏进大阵,一挥手,在众人的注视下衣袂飘摇地卷走了肉团,临走轻飘飘地落下一句话:“至于我们是什么人,不如你们问问事务官安安!”

男子始终一言不发,仿佛场上没有什么能引起他的注意,紧跟在女子身后消失在众人面前。良久大家才缓过神来,刚才不是不想动,而是不能动!女子临走的话更不啻于在众人之间扔下一个炸弹。

“他们是我的上级,猫骨匣的高层。”安安说得还是很笼统。

紫龙的额头仍然渗出大颗大颗的汗珠,倒不仅仅是牵动了伤势,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对男女的压力有多大。这不是作用于他的能力,而是直接影响了他所处地区的时间和空间!



“嗯……”马克所在的位置发出一声嘤咛。

“卧槽,这又是什么情况!”老道一个箭步飞奔过去,錟涞更是后发先至地在马克脑门上贴了一张符。一波三折,众人的神经刚松一松又绷紧了。

“起开起开,我是马克的姐姐!”还是马克,但是声音不一样了,女声。

“姐姐?……”如果紫龙能说话,这话绝轮不到老道问。

“不是人格分裂,我是她的双胞胎姐姐!”马克狠狠地打断了老道的话,眼角却沁出泪来。

“双胞胎?”众人更莫名其妙了。

“我这个傻弟弟,这不是你的责任!我答应妈妈,要好好照顾你的啊!”马克抱着自己泪水渐宽,众人不明所以却也不好再出声打搅,只能默默地注视着她。

“不能这样,我答应过妈妈的!”马克声音突然拔高,庄重地伸出左手,开始吟唱起不知名的咒语。

“这是要……”这一幕似曾相识,錟涞情不自禁地出声。

这次声音嘹亮高亢,庄严肃穆,马克的左手渐渐散开一道道洁白的斑纹,弥漫出一股令人心安的圣洁气息,以至于声音停止后还在众人耳边缠绕。这回马克对着自己额头轻轻一点,左臂的斑纹刹那消散,一团白色能量喷薄而出,全数纳入体内。马克随即倒地!

大家猝不及防下都目瞪口呆。老道机械性地抓了几下胡子,不小心拔下一小簇,这才回过神来,上前探了探马克,又摇摇头。咦,为什么是又?

众人大眼瞪小眼地等了一会,没出现什么状况,倒是牛星吐出两个球状物。经检查,一个是蜥蜴卵,另一个则是茧子,看起来蜗牛被包裹着疗伤,此时呼吸都平稳了许多。

“惨胜,好在我们还是赢了。”錟涞长舒一口气,一直以来的重担终于放下了。

“先出去吧,我们的人应该已经到了。”安安知道紫龙的安排。

“现在才来,我们都打完了,早干嘛去了!”老道不满地嘀咕着,随即想起什么,瞳孔骤然一缩,“你该不会……!”

“这次多亏了马克!”安安打断老道的话强自展颜一笑,随即黯然神伤。

“诶?谁喊我”马克的声音悠悠从身后传来,男声。

“……”老道他们已经不知道用什么心态来面对他了。

“原来如此,姐姐她为了我……”马克揉了揉太阳穴,挣扎着想爬起来,老道上去搀了一把,叹了口气继续道:“我的能力是厄运光环,可以释放大诅咒术,中者即死,同时我自己也会死去;姐姐跟我相反,他是幸运光环,可以释放大祝福术,之后也会死。”

“从小只有姐姐陪着我,可是因为我的能力她连身体都没有。这次不顾她的反对查找灾祸源头的初衷也是不想姐姐有事,释放诅咒术更不是为了天下苍生。我只是想让她好好活下去,我欠她的实在太多了!谁知道……!”马克已是泣不成声。

“可你还活着不是嘛,你姐姐豁出命去也要把你带回来!这里的每个人都有豁出命去都要保护的那个人,你姐姐做到了!”紫龙虚弱地说道,这话倒是在场每个人的心声。“跟我们回猫骨匣吧,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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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道者 · 间章

“我说过你可以信任我的吧?”虽然做过简单的处理,紫龙看起来仍很虚弱,他伤得太重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才带这么几个人去修复阵法,却在外围布置了那么多人手,恐怕并不是能力不当或是正在赶路的原因吧?”錟涞盯着他看了好久。

“好啦,你这算是抱怨么,别人看不明白你能不知道?万一我们失败,那些人才是现世最后的‘屏障’啊!”

“老道他们不知道吧?”錟涞眉头一挑。

“要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选择了他们这几个人?”紫龙直视着錟涞的目光,“我们这些人,都有豁出命去保护的人!”

“你找我来,就为了跟我解释这些?”錟涞耸耸肩,你们猫骨匣的事,我还是不要牵扯太多了。

“我伤势太重,劳烦你回去打扫一下战场。”紫龙说得费力,做起来更费力。

“这也是安安的意思?”錟涞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不太适应团体模式,人多心也杂。

“有些事她作为事务官不太好出面,况且这里又是你的山门。”紫龙眯着眼费力地伸出右手,伤处又开始火辣辣地疼起来,药效快过去了。

“……”錟涞沉默半天,“你们不相信那两个所谓的高层?”

“即使是一个组织也会分化出许多不同的团体,而且一旦那些团体的能力太强权利又大,就容易做一些危险的,不容易控制的事情。”紫龙的眼睛隐在紫色镜片之后看不真切,“我进匣子的目的始终只有一个,而‘蚀噬’或许是一条重要的线索!”

錟涞心存疑惑,原以为紫龙也跟自己一样心系天下,这才豁出命去也要拯救苍生、除魔卫道。现在细细想来,无论他集结伙伴的恒心,安排后手的决断,还是应对叵测的高层,即便算不上出众,但贵在稳健。这样的紫龙跟当初热血青年的形象大相径庭,錟涞有种错觉,分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沉吟良久,錟涞终归还是握住了紫龙的手!



“老道这里先瞒下来?”机舱内,安安又给紫龙打了一针。

“找个机会说吧,我们的计划离不开他。”药效很快,紫龙轻轻舒了口气。“虽然他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但第一眼见到我就知道他跟我是一类人!”

“都是嘴油子是吧!”安安没好气道。

“我们也许爱好广泛,也许愤世嫉俗,但归根结底都无法为自己独活。我们,需要一个伴——可以没有后,但一定要有伴!”紫龙少有地认真。

“这都什么逻辑!”安安小声咕哝着,随即问道,“錟涞愿意帮我们?”

紫龙微微点点头:“那俩高层究竟是什么人?”

“猫骨匣目前分为三堂,技堂御术法,力堂展身法,天策堂统谋法,三堂以天策堂为尊。”安安娓娓道来,“他俩地位则高于三堂,甚至超过三堂堂主,他们是‘匣卫’!”

“匣卫?”紫龙若有所思,“就是护法嘛,他俩是谁?”

“雕刻时光的女子(雕刻)和单细胞(细胞)!”

“是他俩,这两个人好像强得过份啊!”紫龙回味着对方施展能力的瞬间,“而且根据他俩的名号猜测,他们的能力还相辅相成?”

“没错,他俩号称‘时术师’,一个具有时间能力,一个具有演化能力,罕逢敌手!”安安身份特殊,这些秘辛都一清二楚,“他们知道我们这次的行动也不奇怪,只是为何收走‘蚀噬’的分身还尚不得知。”

“以我们目前的能力完全无法跟他们抗衡,只能偷偷地查。只怕……”紫龙迟疑道。

“你真的认为跟‘公子’的死有关?”

“都说得了癌症不幸去世,可历来好好的都没有什么症兆。你仔细想想蚀噬和癌细胞的共同点!”紫龙一时激动牵扯到伤势,痛得冷汗肆流。“只怕雕刻和细胞也是查到什么线索才来的!”

“先回去养伤吧,马克和蜗牛也都要好好休养。事情,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的!”安顿好紫龙,安安回到驾驶室准备返航。舷窗外的五行门不知是因为錟涞撤了护山大阵还是阵法重新启动,散去了初时的模糊不清,变得明丽清晰起来。



一道纤细的身影出现在祭坛顶,天边的落日映着晚霞为她蒙上一道金光溢彩的剪影。

“气息很弱,又没追上嘛!可恶,时间能力太麻烦了!”清脆的萝莉音让懊恼的语气变成了撒娇,人影凝眸天边渐行渐远的飞艇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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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渡魂者

随着Dota2的兴起,仍然坚守Dota1的玩家已经不多了。但是一款游戏在二代产品全面更迭的同时一代作品还能保留诸多玩家,足见其匠心几何。
“不错,英雄三选一居然随到了蓝胖,大爱这个角色,没有之一!”进入游戏的紫龙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随即打了个呵欠,“奇怪,怎么突然觉得有点冷?”
“我靠,对面五人开黑还有全图外挂吧!”显然战况的发展和他的热情背道而驰,对手几乎是按着紫龙这方在地上使劲摩擦。
“废话,你尽沿着兵线冲,又不插眼排眼,能打成这样还怨别人是外挂?”
“刚刚开了雾还是被发现了!”
“对方英雄是毒狗的反隐身光环,我说你真的会玩这个游戏嘛?”
“我怎么不会……卧槽,鬼啊!”紫龙终于发现了什么,回头看向声音来源,就看到一个白衣女子披头散发惨兮兮地飘在空中!
“瞎咋呼啥,我可不就是个鬼!”女鬼故意狡黠地眨了下眼睛。
“我说任莹姐,人吓人都会吓死人,你故意的吧!”紫龙看清楚来“人”,松了口气。
“这么久没出现,你有没有想过姐姐?”任莹撤去了之前惨呼呼的冤鬼造型,换上了古典伊人的形象,仍旧飘在半空。
“你怎么还会Dota啊,这个世上有没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啊!”游戏也许玩不过对手,嘴炮他可是没输过。
“有吧,譬如撕烂某人聒噪的嘴!”十世的见闻,随便舀一勺出来就够紫龙喝一壶的了。
紫龙点上一根烟,退出已然稀烂的局:“这才多久不见,是你自己想出场了吧?”
“古人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四个来月算起来怎么都得有百八十年了!”任莹一点都不会输给紫龙。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吗,所以你结束故地重游顺便来跟我聊聊旅行游记?”
“我闲的,有这功夫我不如去看朱一龙!”任莹换了个都市丽人的造型,旋即拉长一个调:“不过这次出行倒是发现了个能力者。”
“哦,野生的?”紫龙并不好奇。匣子里通常如此称呼没有社会性的能力者。其实他们并不稀有,只是通常对自己的能力没有足够认识,以为比周围的人“运气好”或者“略为强大”,普通民众对其认知也仅仅是“武林高手、特异功能”。更多人穷尽一生都无法觉醒,而科学的进步也使他们再也不能肆无忌惮地使用能力为所欲为,更无法撼动国家机器。
“他创建了一个教派。”任莹似乎没发现紫龙的态度,自顾自说着。
“你确定自己分得清教派和单位公司的区别?”紫龙虚着眼仍然不怎么上心。
“大老远瞄了一眼啦,又是在黑板上写字又是高喊口号地,人不多但是情绪很高涨……算了不想那么多了,毕竟天朝法制这么好。”任莹突然没了介绍的兴致,渐渐隐去身形,“好啦,没什么事姐姐先走了!”
“您因长时间未准备被踢出房间!”紫龙回过神,耸耸肩关掉眼前的对话框,在房间列表上挑挑拣拣准备新一局游戏。
“安安请求通话,是否接入?”他的眼镜好像有很多功能。
紫龙眨了眨眼睛接通电话:“安王?”
“这座庙有点古怪,你去一趟吧,别忘了书面报告。”
“嗯,古怪?”紫龙皱了皱眉,他正准备挑选英雄大干一场,弹出的任务信息和英雄选项交叠在一起,造成了视觉上的错乱。
“你在干嘛?”安安敏锐地感觉到了对方的迟疑,似乎有些不悦。
“嗯……Dota”紫龙眼前似乎浮现出柳眉倒蹙的安安,一个激灵,“要,一起么?”
“不了,你手残,嘟嘟嘟……”
紫龙随手在自己的待办事宜上增加了一个事项,叹口气继续投入到战斗中去。

庙宇深藏于山林,就连盘旋往复的山径都掩映在草木之中。紫龙原是叫苦连天,想来行走山路一定会满头大汗、精疲力竭,结果一路走来完全沉浸在自然的气息中,举手投足甚为自如,呼吸之间甚是舒畅,不觉间竟已至山门。
此时日已偏西,紫龙整了整衣衫仔细打量起四周。庙不大,刚才离得远有树木遮挡看不真切,及至近前才依稀辨得山门上方的匾额是“渡寺”两字。方才一路行来未见有同行之人,进门后也没遇上善男信女,放眼看去只见山门、莲池、天王殿、大雄宝殿、藏金阁这样的传统布局。紫龙心下不以为然,这庙除了位于深山哪有什么古怪,可深山藏小庙也是再寻常不过了嘛!
发完这通牢骚也就差不多逛完了寺庙,天色渐暗。紫龙只身前来,原也没打算当天就能办完事儿回去。寻思着凭自己三寸不烂之舌,混顿斋饭吃,混间厢房睡总不是什么问题。结果这偌大的寺庙净是些未受具足戒的小沙弥,即便上前搭话也是默然不语,对你微微颔首双手合十口宣佛号顾自念经。动作像是之前排练过一样,行云流水整齐划一。有那么一刻,紫龙真想揪住他们的衣领使劲晃啊晃,看看他们会不会有别的反应!无奈之下,他只好踱出寺去漫无目的地瞎逛,祈祷自己能碰上村落农家。
沉沉暮霭中影影绰绰的尽是绿树青山,紫龙只觉得饥肠辘辘、口干舌燥。翻遍口袋只有一盒无糖薄荷糖,摇了摇,空洞洞的声音更是让他垂头丧气,慢吞吞地取出一颗塞进嘴里。横竖无处可去,懒如紫龙更不会花精力四处折腾。随意找了棵面向寺庙的大树笨手笨脚地爬了上去,准备将就一晚等天明再做打算。他靠着树干跨坐在大树杈上,一抬头正好能看到寺庙,随即美滋滋地打开手机。山里的天黑得很快,太阳一落下山岚就涌了上来。这次并不是监视任务,他本就没打算仔细盯着,雾气一来周围更是模模糊糊,随意瞥了几眼后,索性投入到手机中不可自拔。

迷迷糊糊间紫龙被肚子饿醒,虽说白天爬山没觉着累,但终归走了这么久的山路却一直水米未沾,此时夜深人静,肚子终于忍不住抗议起来。他的大脑还想继续会会周公,无奈四肢却已蠢蠢欲动,只好睡眼惺忪地坐直身体,这才想起还在树上,靠着树干的半边身子都已发麻。
紫龙一边活动一边把余光飘向寺庙。此时天已黑透,即便有些许星光也无法穿透夜幕和绿荫的双重笼罩,他环视了一圈就打算先下到地面,可这一瞥却发现了端倪:有一些忽明忽暗的光点在山间飘忽穿行!
起初紫龙还以为是错觉或是磷火之类,但适应周围环境后,他敏锐地发现这些光点的强度和稳定性不像是灯光,更像是火把之类的工具。没着急下树,紫龙改跨坐为蹲姿静静地观察着,心下不自觉地把这些光点连在一起,赫然发现正是白天自己一路走来的山道。也就是说,有人正沿着山路往寺庙赶来。
白天不见来人,深夜诸多访客却带着古老的照明工具,紫龙心里琢磨不透,他现在所处的位置距寺庙只有一小段距离,正好能看到庙门。远远看到最近的一个夜半访客走到庙门前停下,举着照明工具探身照了照,似乎想努力查看一下四周,随后推门而进就再没了声息。
紫龙倒出最后一颗薄荷糖用力嚼碎,然后使劲吸了一口气,一股冰凉直冲脑门。心里突然“咯噔”一下,手不自觉地攥紧成拳。之前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摸不到头绪,现在陡然想起来,这里是寺庙,寺庙里的香火是昼夜不息的!而现在却只有几盏风灯在黑夜中摇曳,全然没有香烛的光亮!
这座庙,果然有古怪!

紫龙稍稍犹豫了一下,打消了尾随后来者进入寺庙的想法。他轻轻地滑下树,蹑手蹑脚地来到寺庙跟前,借着寺门口那盏风灯渗出的微光,抬头仔细瞄了瞄,还不相信地揉了揉眼睛,庙门的牌匾却赫然是“业寺”两字!闪身进庙后才发现不再是白天的格局,只看到莲池和一座外殿,细看才发现其后凭空多了一座矮山,那些建筑竟然全都融入后方的山体之中。
这,居然是一座“山腹庙”!
紫龙心下狂震,且不论这突然出现的矮山,寺庙是尤其讲究风水格局的建筑,推崇昂然正气,光明磊落。纵观国内古刹名寺无不沿袭着传统的建造布局,从未出现过这山腹庙。民间的志怪小说中虽偶有记载,却也多是些山精野怪的道场,大多粗陋不堪,哪有这般规模!
闭上眼,紫龙轻而缓地匀了几口气,定了定神,再睁眼时那份局促感就消退了很多。他平时也是没心没肺惯了的人,今晚所遇之事虽不危险,但透着浓浓的诡异,一浪接一浪逼得人喘不过气来。
身后忽然传来悉悉嗖嗖的声音在寂静的黑夜中分外响亮,紫龙躲在暗处,眼见来人也拿着火把,未曾东张西望径直进了山腹庙。横竖在外面也看不出什么名堂,也就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进去后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像图书馆整齐地陈列着一列列大柜子,只是这些柜子分为好多层,每层又分出许多隔间,每个小隔间都供奉着一方牌位,在烛火的映衬下忽明忽暗。柜子高得顶部都笼罩在香烟中看不真切,一眼望去更是密密麻麻地望不到头。紫龙恍惚间只觉得汗毛倒竖,头晕目眩,心底一股寒气直冲脑门!他一边屏息镇定心神,一边凑近柜子想看看牌位上的字迹,却发现龙飞凤舞完全看不明白,四下张望更是不见人影,只得强提一口气,昂首阔步地向前走去。

“师傅……!”一位比丘站在厢房外,脸上的焦急像是浓雾般化不开。
“阿弥陀佛,无妨!”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
“可是师傅,他或许是为上次那位施主而来的!”听了老和尚的话,他更着急了。
“阿弥陀佛,有因必有果,且随他去吧!”
“……是,师傅。”比丘还待说些什么,一张嘴却又吞了回去。师傅说的话还从来没有错过,他有些懊悔自己的失态。

紫龙既没有在每个路口都往右拐,也没有掐心跳算时间记步数测距离,只是认准了进来的那条路一直往前走。直到他质疑这里空间大小的时候,眼前豁然开朗,一尊巨大的佛像靠着山体出现在他眼前。然而这尊佛像的大小又让他怀疑起山腹庙的高度了。如果说柜子的高度给他的感觉只是高不可及,那之于佛像的感觉就是渺小——不仅仅是体积上的差距,更是精神上的。紫龙觉得自己在佛像面前就如沧海之一粟,泡沫般分分钟就能化为虚无,而大佛却似那永恒,亘古不变。
紫龙只感觉出神了一个世纪般漫长,回过神来才发觉仅仅过了不大会儿,但整个身子又甚为舒坦,每个细胞都仿佛清洗了一遍,散发出澎湃的活力欢呼雀跃,也不知是不是凝视了佛像之后的原因。
眼前的佛像虽然巨大却奇怪地能看清楚全貌,只是紫龙分辨不出究竟是哪尊大佛。他沿着佛像绕了好大一圈才发现原来共有三尊大佛,位于洞中央依着山体凿刻而来,彼此又背背相靠融为一体。而大佛前耸立的柜子既有被守护的味道,又有点朝拜的感觉。

“咕噜噜……”紫龙的肚子在这洞中发出的呻吟可比外面惹人注意多了。
“这位施主想来也是饿极,老衲这里还有一些斋饭,不如移步一叙?”
紫龙先是被自己肚子发出的声音惊到,随即又被身后的声音吓到。转身只看到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拄着禅杖立在不远处,两道眉毛似长眉罗汉般垂至胸口。
“如此就先谢过大师了,请您带路!”紫龙心中掠过一长串疑问,临到嘴边终于还是没冒出“你是谁,我在哪、想干啥”的弱智三连。

老和尚一直笑盈盈地陪着,汤足饭饱之后,又为紫龙倒上一杯香茗,这才双手合十念了一句佛号道:“施主想来有许多问题,且听老衲一言。”
“此庙古已有之,白天为‘渡’,渡世间万物;夜晚化‘业’,业尘间因果。业寺正殿唤为‘森娑剌’,分别由三世佛镇守‘魂龛’。”老僧说完隔了许久才道:“魂龛内皆是孤魂野魄,度化后供于此处,待有缘人再入轮回。”
“有缘人?就是那些大晚上来到寺院的人?”紫龙回味了半晌才问道。
“若非执念求子人,业力牵绊寻此地。三世佛前忆半生,万垄魂龛续后载!阿弥陀佛!”老和尚双手合十,道不尽的悲怆。
“怪不得,怪不得山腹庙处在光天化日之下,却又以山体为障,既压制了魂魄,又笼罩起来聚气敛魄!”紫龙这才明白重重矛盾格局的原因,“只是大师,这些原本不入轮回的魂魄,生前皆不是善男信女,再入轮回……稳妥吗?”
“看来施主还是有所误解,这里不是囚牢,而是福祉。不入轮回的魂魄原本只能游离在三界外不得超生,藉此再入尘世也是上天有好生之德。更何况善恶不过是世人的价值取向,若非业力加身,何来因果?”老和尚抬手往紫龙的杯子里续了茶水。
“这,是‘道’?”紫龙迟疑地问道。
“这,是‘法’。”
紫龙端着茶杯怔怔地愣住了,良久才一饮而尽:“多谢大师提点!实不相瞒,我受人所托来调查贵寺,并非有窥探之心!”
“阿弥陀佛。佛门清净,本寺传承至今,虽恪守己律未有俗务缠身,跟天策堂却也是故旧。施主回去后,想必也会得到一个中肯的评价。”老和尚欠身行礼。
“大师放心,我记下了。”紫龙心下大惊,面上却学着江湖人的样子,抱拳回礼。
老和尚所谓的“法”,其实紫龙并不甚了解,但是他直面了万垄魂龛,凝视在三世佛前,这两者带给他的冲击力远比老僧的话有分量得多。况且对方直到最后才点破和天策堂的关系,也是避免了他会有先入为主的想法。
以自己一路走来的所见所闻来得出真实评价,那么这次的查探也算是顺利完成了。一念及此,紫龙当下就辞别老僧,出寺回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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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龙星座最大的秘密,接我最强的一招吧——庐山百龙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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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搭讪者(上)

“好家伙,平时滴酒不沾的人,你这是有何冤情?”满地的烟头和见底的酒瓶让匆匆赶到的紫龙颇为惊讶,面前的瘦脸男子胡子拉碴,一脸颓唐。
“老板,十个羊肉串,一份羊杂汤,一条羊棒骨,再随便来十个荤串儿!”紫龙招呼完也不客气,随手扔给对方一支烟,坐下挑了几串荤的就开吃:“又是为了女人?”
“怎么就又,这次我是认真的!”胡渣男左手一根大串儿没吃几口,右手夹烟却还提溜着酒杯,无神的双眼衬着他嘴角流着的不知是油是酒还是哈喇子,一副为爱受挫的痴情男子。
“对,就是这副嘴脸,欺骗了多少天真妹子被你折腰!”紫龙嗤之以鼻,显然已经习以为常。
“这次不一样……”
“拉倒吧,你每次都是这么说,下次还不是照样游戏花丛……”紫龙不屑一顾地打断了他的申辩。
“我被小镜甩了!”对方似乎下了很大决心,咬牙打断了紫龙的打断。
“噗哈哈哈哈……”紫龙愣了一愣,居然放声大笑,边笑边喘道:“你不是自号‘冰与火的掌控者,爱与善的捍卫者’么!你也有今天,真是苍天有眼,哈哈哈……”
对方一口干掉了杯中酒,狠狠地抄起手里的串儿就往嘴里塞,紫龙的狂笑仍没有减弱的迹象,忽然那放肆的嘲笑换成了一声惊呼。
“这就是你找我诉苦的态度?”紫龙甩手把已烧到手指的烟头弹向对座,却在空中就燃成灰烬。
“我怀疑他也是能力者。”胡渣男狠狠地把烟摁进烟灰缸里,肯定是上门寻衅滋事没讨得便宜。
“哦?对方有两下子啊,快把你吃瘪那段详细说说!”紫龙一扬眉,脸上的表情又开始丰富起来。
“原以为仗着能力能轻松收拾他,最后却连个正脸都没碰上,这家伙一定不简单!”对方再次无视紫龙,伸手倒了杯啤酒,但见入杯的常温啤酒却在杯壁蒙上了一层白雾,仿佛刚从冰柜里拿出来。他一饮而尽,杯底轻轻磕着桌子道:“你知道PUA么?”
“PUA?”紫龙一愣,没料到话题打了个转折。
“PUA字面的解释是搭讪艺术家,但是随着人为的误解读和滥用,这个原本可以提高男性对于异性社交关系的社交学科开始黑化。”
“你是说,那个男的通过PUA手段抢走了你的妹子?”紫龙又拿起一根串儿。
“更糟糕,他创立了一个叫“施乐园”的组织,将糅合了心理学、行为学等一系列现代社交的PUA理论传授给成员,然后四处骗财骗色,甚至为了达到情感操控的目的,不惜鼓励异性自杀。”男子多少还是查出了一点线索。
“真是伤天害理!”紫龙义愤填膺,“近年来利用PUA行不法之事的新闻时有发生,只是没想到已变质如斯。不过这种组织通常比较松散,你也不至于束手无策吧?”
“对方行事相当诡异,追踪到最后总是凭空失去踪影,仿佛融化在了空气中。”胡渣男无奈道。
“会隐身?这个技能逆天啊!”紫龙又是一脸神往。
“小镜失踪了,之后就再没见过她!我‘雪夜流星’正式请你帮忙,你以个人名义出面总可以吧?”流星递过一根烟。
“让你当初执意不回归……”紫龙小声碎碎念,终于还是接过烟塞进嘴里,无火自燃。“以人民的名义!”

“又失败了……”清冽而冷静的女声传来,听不出情绪,却似曾相识。
西瓜大小的肉团诡异地漂浮在半空,伸出诸多触手张牙舞爪地向她扑去,却忽然跌落在地,整个躯体逐渐风化散去,只留下一地尘埃。
“至少这次是有收获的。”挺有磁性的男声传来,却透出几分疲惫。
“你先休养几天吧,这次是我们大意了。”女声中居然透出几分关切。
“没事,只是消耗了精力,好容易有了方向,得抓紧调查才是,咳咳咳……”男人急促的咳嗽声,显然不只是耗了精力而已。
女子没有说话,转身和男子消失在房内,只留下一丝幽幽的叹息。

来到流星所在的XM市,两人花了点时间才混进“施乐园”,却是出师不利,第一次集会尽管几度更换地点,还是被告知会场已经暴露。他们随着组织成员就地解散鱼贯而出,赶在警方合围前撤出了大厦,融入街市再难分辨。没有理会听课的小角色,两人对视一眼去而复返,准备仔细检查一番集会地点,殊不知这眼神交汇已落入第三人眼中。
“什么线索都没留下。”流星看了一眼人去楼空的房间,吐出一个烟圈,“已经引起警方的注意了。”
“楼上或许有线索,阿嚏……。”紫龙倒是没气馁,打了个喷嚏转身进了电梯。
原定二十六楼的集会点根本就是个没装修的毛坯层,诸多电线管道就这么戳出墙体张牙舞爪地裸露在外,几张脏兮兮的宣传折页随意丢在地上,“施乐园”三个大字像是小丑扭曲的笑容嘲讽着迟来的两人,角落里还有几只飞蛾扑棱着。
“我说你怎么突然间这么上心?”流星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时而趴在地上时而扑在墙上一寸一寸检查的紫龙。
“以前玩RPG游戏的后遗症,翻箱倒柜掘地三尺地找隐藏道具。我都被好几个经营密室逃脱的老板列入黑名单,每次玩过之后他们的设备都要坏好几个。”紫龙似乎粘到了什么东西,拿着纸巾反复擦拭着。
流星掏出根烟,面无表情地看向窗外。
最后的最后,流星依旧叼着根烟蹲在楼梯口,一脸嫌弃地看着身旁靠着墙累得东倒西歪的紫龙,开始怀疑自己拉这个逗逼来是不是个错误。
“你每次玩密室逃脱后都得歇好几天吧?”
“那也没有,毕竟没有几千平的房间让你搜。”听口气紫龙还挺过瘾。
“这次尽兴吧?”
“还行吧,就是房间的陈设太简陋了点,实在是没啥好找的,阿嚏阿嚏阿嚏……”紫龙一脸遗憾,配上刚打完连环喷嚏的样子显得甚是狼狈。
“噗哈哈哈……”
“谁!?”
“谁。?”
突如其来的笑声让流星和紫龙两人吃了一惊,但是喝问的力度却是强弱不同。
“抱歉没忍住。实际上我可是相当有共鸣啊,你当初玩的是仙剑奇侠传吧?”楼道口出来一个中等身材的汉子,背光看不真切长相。
“还有剑侠情缘和轩辕剑系列!”紫龙已经跟对方聊上了。
“对对对,玩家尊为‘三剑’嘛!”聊着暴露年龄的话题,来人及至近前。“跟现在的圈钱手游相比,那时候的游戏真是良心啊!”
“你谁啊?”流星打断了他俩和谐的聊天气氛,冷冷地瞥着男子。
“哈哈哈……”男子的笑声仿佛只是为了拖延一下时间,话锋一转,“既然聊得这么投缘,不如跟我走一趟,配合我们回答几个问题。”
“警察?”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问道。
“有这么像?我明明很注意!”不知道为什么男子的口吻变得复杂起来,有点像小孩子想努力做好一件事结果又搞砸后的悻悻。
“你这说话的方式一听就是衙门里的人。”流星一脸不屑。
“虽然语气是挺温和的。”紫龙真诚地补上多余的一句。
“既然如此就休怪我无情了!”男子恨恨道。
“哼,要撕破脸了么?”流星依旧有恃无恐。
“揭开身份而已,不用上升到无情的程度吧?”紫龙还不忘吐槽。
“对不起,我是警察!”男子拿出手铐就要铐过来。
“现在警察都这么中二还是这货刚巧是警察?”流星把脸转向紫龙。
“他也许有你需要的信息哦!”紫龙一边向男子保持着微笑,一边半张着嘴小声说道。
流星还是一脸地轻蔑:“就这愣子能探出个啥!”
“再不济,也比我们掌握得多吧,没证据能上门逮人?”紫龙微微侧身躲开男子,顺便让身侧的流星占据了他的整个视野。
流星微微一愣,旋即脸上就绽出花来,也不见他动作,竟然准确地抓住了男子拿手铐的手,使劲摇了摇:“误会误会,警察同志,我们一定配合!”
看着两张笑靥如花的脸,自己的手还被对方抓住热情地握着,几次扑击不中的男子略微喘着气,嘴上却丝毫不放松:“是你们主动跟我走,还是铐上后被我带走?”
“别啊,都说警民鱼水情嘛!其实我们也是受害者,今天混进来就是想跟你们里应外合,把他们一网打尽!”流星悄悄捅了捅紫龙,好戏,开演。
“是这样的警察同志,我朋友流星啊,他的小女朋友被这个团伙骗去洗脑,忘了他们的山盟海誓。流星为了爱情为了正义,拉上我这个好友以身犯险,好不容易混进去准备今天营救,却被告知位置暴露赶紧撤离。我们不甘心,这才去而复返来这里查找线索,就为了早日将这群渣滓绳之以法!”紫龙说得是一腔正气。
“是啊是啊警察同志,我们要是同党,脚底抹油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趴在这里一寸一寸地找证据!”流星揪住紫龙腰上的肉使劲拧了一圈,八成是怪他暴露了自己的糗事。
“这么说来,”警察迟疑道:“你们是良民?”
“良民大大滴啊!”流星慌忙接上,“我平常乐于助人团结友爱,这是有口皆碑的啊!”
“你俩叫什么,身份证拿出来!”
“没带”两人又不约而同地说,“我叫紫龙,他是流星。”
“对对对”流星这次倒是很配合。
“紫龙?流星?”警察又迟疑着重复了一遍,似乎回忆起了什么,“真有人这么叫啊,还凑一块儿!”
“怎么你有朋友也叫这俩名字?”流星和紫龙对视一眼,有点意外,这一幕似曾相识。
“算不上朋友,但却是老相识。”警察似乎回忆起了什么。
“难不成?”、“不会吧?”紫龙和流星一唱一和,试探地问道:“猫骨匣?”
“诶?还真是匣子里的流星和紫龙?”警察一脸的难以置信。
“是啊,话说你哪位啊?”两人也是不可思议。
“我是Melancholy——美兰啊!”

天早已黑了下来,三人干脆找了个大排档边吃边聊。
“当年我们这些学生党被公子的文风吸引来到猫骨匣论坛,跟着他灌水、聊天、瞎起哄,论坛里每天都有聊不完的话题!”美兰想起当年,一番感慨。
“谁能相信,这些乳臭未干的小屁孩相处久了,最后竟培养出家人般的感情!”紫龙少见地端起一杯酒,哥仨碰了碰。
“我们那时候,自我意识刚开始萌发,对世界对未知有着强烈的求知欲和探索欲,恰好赶上互联网兴起,信息大爆炸,公子的出现正好适应了我们的需求,也为我们指明了方向!”流星也是一脸激动,沉浸在当年的气氛中。
“其实仔细想想,当时我们素未谋面却能产生牢固的感情,还因为网络上不需要现实中那么多顾忌,大家又志趣相投吧,就像追星族、歌友会,只不过我们是以书会友。”旁人也许会费解为何诸人对公子对匣子如此之深的羁绊,但是对他们而言却是成长路上的引路人和伙伴,就好比是追星,他们追的不是明星而是作家。
“那可不,这年头传销什么的只能靠洗脑才能拉拢人心,我们当时可是因为兴趣和理想!”紫龙的两眼炯炯有神。
“其实也不完全都像你想的那样,匣子里也分了好些个团体。再说十几年过去了,现在大家都有了各自的生活,再也不复当初啦!”流星似是想起什么,幽幽地说。
“那么多人分几个小团体不是很正常嘛!”紫龙不以为意,却是没体会出流星话语后的深意。
流星盯着手里的酒杯微微出神,仿佛在权衡什么,抬起头来却道:“美兰,这个组织的情况你们警方到底掌握了多少,他们的主办者究竟是谁?”
紫龙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什么,但是流星已经岔开话题,他也不好打断,耸肩强忍住一个即将打出来的喷嚏,给每个人发了一根烟。
“你最近感冒了么,一直打喷嚏。”流星接过烟奇怪地看着紫龙。
“没事啊,就是总没来由地觉着发冷。”紫龙喃喃道,猛吸了一口烟,却是没点着。
“真是方便的能力呢!”美兰对手中的烟无火自燃并不惊讶,吸了一口道:“据我们调查,这个组织名为‘施乐园’,专门传授成员PUA技术来占有、控制女性。首领号称‘牧羊人’,视成员为羊羔视女性为草芥,通过传授‘技术’操控组织,拥有大批狂热的拥趸。这些人操控了诸多受害女性。组织的两名核心成员也是女性,所有的外部事宜都是她们安排的。据说她俩就是牧羊人的战利品,进而成为其死忠。因此这个组织虽不严密,但是口风却极紧。”
美兰顿了顿,似乎在考虑下面的话要不要说,未了还是耸耸肩道:“这次牵扯到一对妻女双双自杀,孩子没保住,大人救回来却神志不清。谁都不知道她们经历了什么,只知道曾和牧羊人关系密切。”
“她们的社会背景很强大吧?”流星砸吧着嘴,“难怪你们那么大阵仗。”
“调查十分曲折,每次都在收网前突然转移到另外城市,这里已经是我们的第三个追查点。好不容易循着线索追过来,上次集会甚至还抓到了一个核心成员,谁曾想最后还是被他们溜了!”
“抓到的人不肯合作?”紫龙折腾了半天,总算是把烟吸上了。
“一个字儿都没露!”美兰咂咂嘴,“这女的也不知道被下了什么迷魂药,对他那个死心塌地!”
“嘁,典型的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流星突然眉头一紧,一把抓住美兰道,“这女的是不是叫虞虹镜?”

“哇……真美!”女孩怔了怔,两手掩住自己的嘴,却又立即伸手抚摸起眼前那串璀璨的项链,眼睛里散发的光芒一时间竟然将灯光下项链上的珠光宝气都比了下去。
“我答应过的,生日那天给你惊喜!”边上一个帅气的男人顺势搂住女孩子的腰:“来,在点蜡烛之前还有点时间,我们先温存一下,一会还有个更大的‘惊xi’a!”
“恩……讨厌!”女孩还未从宝石的光芒中回过神来,全然没听到对方的话,直到被一把抱起才发出惊呼,房间内随即发出几声竭力压抑却难以控制的微不可闻的呢喃,室内的温度仿佛都上升了几度。
良久,在烛光映衬下粉面含春的女孩羞答答地在男人的示意下许了愿,再睁眼时又是一个包装极其精美的盒子。女孩这次愣住的时间比方才短了几秒,随后嘴角就绽出花来,盈盈地看着男人,那一抹风情让男人的尾指都颤了颤。
男人握紧拳头,语气仍是温柔香甜:“打开吧!”
女孩欣喜地拉下盒子上的绸带,蝴蝶结像冲上沙滩的潮水般消退落地,女孩却没有理会,现在没有什么比盒子里的东西更能引起她的注意。
“哒……!”盒子从颤抖的指尖滑落,一头扎进了桌子上的蛋糕中发出沉闷的声响。女孩的双眼从愕然到惊恐,她猛然将视线从盒子上举起射向男人,眼神里却透着一抹无助两丝哀求七分恐惧,眼泪如开闸般轰隆隆却又是无声地砸落在地。
男人行了个极其标准的绅士弯腰礼,口中的话却炸裂了女孩的耳膜:“欢迎加入BJET同盟会!”
“啊……!”女孩只觉得天旋地转,她捂住自己的头蹲下来,剧烈抖动的双唇憋出声来,却连自己都不知道说的是什么,随即终于爆出一声绝望的呼号!
倾倒的蜡烛引燃了纸盒,火头闪了几下却没有烧起来。一件华丽的衣服静静地躺在盒子里,胸口的“寿”字和蛋糕上的“生日快乐”在烛光的映衬下显得那么诡异!

也不知美兰用了什么法子,很快安排了众人和小镜见面。依稀可辨她的盛世容颜,如今却似雨后残花般衰败,唯有眼底那份凶狠迸射开来,如受伤的小兽怒视着每一个人。
进门后流星只喃喃道了句“小镜”就再也说不出话来,眼神闪烁不知回想起什么;小镜见到流星眼神竟是缓和下来,继而又透出深沉的迷茫,两人就在这奇怪的气氛中对视良久。紫龙轻碰流星打断了他的出神,这边厢女子身子一软却是晕了过去。
小镜醒来已经是几天后,即便做了全身细化检查也没发现什么问题,只不过面容枯槁、神色衰落,就连当初眼底的凶狠都已散去,大家都明白她已经时日无多了。
流星这些天一直不眠不休地守着,醒来后更是无微不至地照顾;这边美兰多次向上级汇报状况,时而传出激烈的争论,显然也顶住了莫大压力。好在小镜醒来后回忆起流星,两人时常说些悄悄话。原来牧羊人到此是进行一场交易,可多日来一直未有行动,只让两个核心成员大力发展组织,借机周旋于上流社会打探消息。

“我不是故意瞒着,更不是有心骗你。”男人一脸心疼地捧起女孩依旧泪流不止的脸,另一只手攀上女孩的背轻轻抚着。“当我得知自己感染了BJET时,每天都惶惶不可终日,一度自暴自弃进而产生轻生的念头。是你的出现犹如空谷幽兰驱散了我心头的雾霾瘴气,你对我的关爱对我的依恋对我的纵容,每时每刻都抚慰着我的心同时却又让我备受煎熬!我怕,怕面对你,怕跟你说了我的病你就会绝尘而去。每天都饮鸩止渴却又甘之如饴!”
女孩停止了流泪,眼睛里空洞洞的,了无生机。
“请原谅我的自私!”男人说着说着也淌下泪来,“那种巨大的满足感和强烈的恐惧感要把我折磨疯了!我不能让你离开,我以为,如果你和我一样,那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再也没有什么能让我们分开了!”
女孩眼里渐渐又蒙起了雾气,却不知是为谁而流。
“我该死我该死我该死!”男人声势浩大地握起拳头捶着自己的胸,沉闷的声音像是他诚恳无比的解释。
“你别这样!”终于,女孩扑过来抓住了他的手,“不要伤害自己!”
“婷儿,你真好!即便我这样对你,你还是选择原谅我!”男人咧嘴一笑,眼角的泪仿佛在嘲笑他自己。他顺势一手抱紧了女孩,另一只手却不知从哪里又掏出一个精美的盒子:“刚才吓到你了,对不起,其实这个盒子我准备了两个,你一个我一个,我们永远不分开!”
女孩泫然欲泣,男人狠狠地吻了上去,又一件衣服从男人抛下的盒子里滑出,两人的泪合在一起,滚落在衣服胸口同样的“寿”字上,再难分彼此。

这天,紫龙和美兰拎着给流星的外卖进了医院,“什么情况?这么多漂亮的小姐姐!”
“是哦,她们排着队好像是在等什么化验结果……”美兰看得很认真,也不知道是看妹子还是看报告。但是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人群里的尖叫声打断了。
“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这样!”只见一个粉面黛眉的清秀女子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诊断报告,发出了歇斯底里的惊呼。队伍中的其他人只是略带同情地看着她,不时探头看向前方打印报告的机器,眼神中满是焦虑;已拿到报告的姑娘有庆幸、有惊怔、有惶恐,甚至还有当场痛哭失声的。
两人虽是惊讶,脚下却没停,只是下意识多看了一眼。此时转了个弯进入住院区,将医院百态阻隔在身后。回到病房,只见流星埋头紧紧握着女子的手,另一只手紧攥成拳头不停抖动。美兰正要开口被紫龙捅了一下,这才惊觉伊人已逝。
听到进门声,流星抬起头来,面色平静却是沙哑着嗓子道:“帮我通知一下医生。”
“临终前她突然抓着我的手,说了好几声‘é’。”又是大排档,流星依旧面无表情,淡然地点上一根烟环顾二人。“你们怎么看?”
“é?你有没有听岔,是饿了吧?”美兰脱口道。
“哪个人会在弥留之际还说自己饿了?”流星皱了皱眉。
“如果确实是你说的这个音节,一共有11个汉字,单单以一个音节即能表达完整意思的,有天鹅的鹅,飞蛾的蛾,金属元素的锇,其次是俄罗斯的俄,讹诈的讹,莪蒿的莪,额头的额,剩余4个汉字则不怎么常用。”紫龙一遍搜索一边道,随后抬起头来,“虽然é这个音调的汉字已经是整个汉语音节中数量较少的,但是仍无法准确地判断出她所要传达的意思。”
“这个信息一定非常重要,甚至是决定性的!可恶!”流星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恨恨地把杯子磕在桌子上,桌面的玻璃终究是没忍住,向着美兰的位置裂开了。“这段时间施乐园那边也没有消息,难道是我们暴露了?”
“传销式的授课模式……教派……”
“什么?”两人都没听清紫龙的那一句小声嘀咕。
“牧羊人是能力者吧,流星你和他交过手没有?”
“没有正面交锋,几次追踪都是在途中就失去了对方的踪迹。”
“是的,此人极擅长隐匿和反追踪,我们甚至没有他的正脸照。小镜当时也许是忘记什么东西,去而复返才被我们逮住的。”美兰回想了一下资料道。
“你能不能搞到迄今为止关于这个案子的所有材料?”紫龙看向美兰,眼镜反着光,看不清他的眼神。
“能是能,但是你们……”美兰有点为难。
“你怀疑,和他的能力有关?”流星迟疑道。
“你们警方接下来有什么打算?”紫龙没有回答,转而问道。
“这个组织造成的社会危害太大,上面已经下了死命令,不惜一切代价尽快铲除这颗毒瘤!”
“这次的线索都断了,你也不好交待吧?”紫龙向美兰抬了抬头,“你认识朱睒吗?”

紫龙独自对着电脑厮杀,出来也有小半月了,一直穿梭在事件中没有时间坐下来好好玩一把。随着年龄的增长,诸多兴趣爱好被深埋,唯独游戏这爱好一有机会就独占上风。
这局游戏打得相当顺手,英雄在紫龙的操控下carry全场,无论是进攻、助攻还是防守都有条不紊,带起了整场比赛的节奏。随着对方基地的倒塌顺利赢得了胜利,并且拿到了全场最佳。
“哼哼,这把玩得真带劲儿,阿嚏……!”紫龙那叫一个兴高采烈,却又狠狠打了个喷嚏。此时没有急着进入下一把游戏,反而是若有所思地想起了什么。
“嘿嘿嘿,被发现了么,姐姐还以为能多藏几天呢!”凭空里出现了一个“人影”。
“其实你一直跟着我吧,我说最近总觉得发冷!”紫龙睇着眼转向任莹,话锋一转,“莫非跟你说的教派有关系?”
“啊呀呀,别这么敏感好不好,我只是比较好奇你现在的进度而已啦!”任莹一副笑吟吟的样子,还轻松地哼着不知名的歌儿。
“嘁,你可不像是有这份闲心的样子。现在事情越闹越大,我已经上报‘有关部门’,那些人的办事方式你是知道的。再瞒着我,到时候无法收场可别说我没提醒你。”紫龙一副你看着办吧的神态。
任莹半天没说话,紫龙也不催。约莫一支烟的功夫,随着一声轻柔的叹息,任莹终归是开了口:“他,何言,是第十二任转世。”
“什么!何言就是牧羊人?”紫龙眼神闪烁,把相关信息在心底过了一遍才道:“难怪你这么上心,他这一世的动静可不小啊!”
见任莹没有说话,紫龙又问:“你了解他的能力么?”
“不太清楚,”任莹漂浮在紫龙身侧,单手扶额似乎陷入了回忆,“我曾多次试图接近,但他似乎能通过某种方式察觉我的存在。”
“如果他的能力只是感知力强、隐匿气息。”紫龙想起昨晚流星和美兰的话,“即便建立了‘施乐园’,也仅仅是扰乱社会秩序,威胁也还不大。怕只怕……”
不知是不是巧合,任莹偏过头避开了紫龙的目光,她的身影逐渐消失,只留下声音:“这次我不会插手你们两边的行动,我会等着最终的结果……”
紫龙点上烟深深地吸了一口:“你们怎么看?”
“如你所说,她早就发现端倪并来引起你的注意,我的出现只是加快了事情的发展。”流星的声音略带沙哑,他这段时间都没有休息好。
“其实我一直奇怪,任莹姐博古通今,连DOTA都分析得头头是道,断不会分不清传销、教派的区别,她是故意模糊化引我去一探究竟。”
“听起来,像是下了决心要做个了断。”美兰迟疑了一下,他和流星对任莹都不太了解,只是凭着多年的工作经验去判断。
“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紫龙的镜片流光闪烁,原来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启了多边视频通话,流星和美兰目睹了他和任莹交流的全过程。
“所有资料明天就能到位,这个朱睒究竟是什么人,上级居然一路大开绿灯,甚至同意我们全权接手这个案子!”美兰想起自己那古板的领导,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兄弟们,早点歇了吧,明天我们好好理理这个案子!”摘下眼镜,紫龙揉了揉自己鼓胀的太阳穴,凝神思考了一会儿,又接通了一个电话。

“在最开心的时候把她的心打碎、修好,再打碎、再修好!我太享受这个过程了!以前自诩的游走花丛根本算不了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也只是随手施为。真正让人沉醉的是那种奉为上帝,掌控生死的感觉!这样的玩物我有十个,而我,就是她们的神!
这,都要感谢您的施与!您让我打听的事已经有了眉目,再给我几天时间就会有结果,请您再忍耐一下。”
一个身影被屋内的黑暗所笼罩,他烦躁地将手机重重摔在桌上,惊得身边什么毛茸茸的动物一阵扑腾。此时电脑屏幕忽地亮起微光,他打开一封没有署名的电邮,身形一窒:“噫,基因片段撰取?这倒是个好消息,哈哈哈哈!”
狂躁的笑声惊得手边的动物一阵不安,微弱的翅膀扑棱声掀起了窗帘的一角,不知什么在漏进来的一丝阳光下映出点点金属反光。

经过甃玉的案子后,朱睒已经成为某“特殊部门”的负责人,虽然之后和猫骨匣的众人没再有什么交集,但当时也算是承了情,这次接到紫龙的邀请二话没说就赶了过来。
一路风尘仆仆的朱睒顾不得休息,看完案卷后重新梳理了案件脉络,以集会前一周为时间节点,筛选出一批进出大厦的可疑人员。
美兰揽下排查工作,正说着又接了个电话,随后他一脸严肃道:“我们之前待过的那家医院!许多确诊BJET的患者在那里闹事!”
“BJET?那是什么?”
“你没看新闻么,最近突然出现的新型病毒,被感染后极难确诊且潜伏期长,爆发后感染肺部,并急速恶化导致呼吸系统衰竭而亡。目前已经造成了较大恐慌!”朱睒惊道,“怎么会突然出现这么多患者?”
“具体情况还要进一步调查,目前只知道,确诊者大多是年轻男女,其中以女性居多。这些人聚集起来要求医院复查,好多人情绪失控,辱骂、殴打医护人员,甚至朝他们吐口水、扎自己用过的针头!”
“这些疯子!”紫龙一脸鄙夷,突然间像是想起了什么:“你还记不记得那天在医院,好多年轻姑娘等检查报告,她们该不会和这事有关吧?”
美兰开始整理外套:“我去详细了解一下,你们继续!”
“大家再想想还有什么遗漏的地方。”会议没有停,朱睒还是那么干练,一丝不苟的头发,笔挺的西装,“不一定要和案情有关,只要是异常都可以,有时候完全迥然的两件事,只要找到连接的线就能串成完整的线索!”
“小镜说过,牧羊人到这里来是为了一场交易。”流星斟酌道。“但是她也不是很清楚,此外她也感染了BJET。”
“她也被感染了?”紫龙奇道。
“我要求院方对遗体再次做了检查,最终检查结果是:她体内一直存有BJET病毒,但被一种不明物质压制减弱了病毒强度,”流星黯然道,“但是院方的环境和设备都不足以做深度化验。”
“交易?看来病毒和施乐园之间存在着联系,贩卖病毒?”朱睒思忖道:“不管怎样,我会尽快安排最详细的病理检验。大家抓紧时间,根据它的发展周期结合前几次的围捕情况来看,我推测这个组织近期极有可能会进行转移!”

“神的宽恕,神的救赎,神的净化!”
自上次集会取消后,流星和紫龙终于收到了施乐园的讯息。但这封含义不明的邮件让两人不明就里,此时美兰带来了几个消息:
监控方面最终追查到三名嫌疑人,警方实施了秘密抓捕,但审讯结果令人大失所望,三名人员对组织内部知之甚少也毫不关心,只把精力放在“技术”上研究如何勾搭更多妹纸。朱睒大胆地将他们与医院闹事者的社会网络进行关联,果然发现他们和其中五名女性有交叉式的密切接触。
“从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施乐园掌握着BJET病毒并极有可能以此牟利!”朱睒语气低沉。“加入施乐园的大多是社会中上层人士,受异性追捧社会关系复杂,牧羊人或许借机认识有能力的买家或者干脆就是冲着某个组织来的!”
“BJET方面有突破口吗?”紫龙忽然问道。
“牧羊人在前几个城市只是进行PUA的授课集会,但在这里他开始召开男女聚会进而演变成群体淫乱活动,导致这些人相继感染了病毒。施乐园打开了禁忌的大门!”美兰之前还带着戏谑的口吻,接下来说的话却沉甸甸地砸进众人心底:“牧羊人已经开始教唆众人传播病毒!朱队长说的没错,恐怕他正是利用此举让买家了解病毒的伤害性!”
“什么!”众人大惊,朱睒思虑片刻,沉声道:“如果是这样,恐怕他已经找到了买家,或许还不止一个!”
“根据这些成员交待,牧羊人在聚会上对众人进行洗脑,在他的刻意引导下,这些人非但没有恐惧反而产生了报复心理。每天在群里交流、炫耀,以‘今天又扩散了几个人’、‘多拉几个垫背’这种心态大肆传播病毒。”这次审讯美兰掌握了大量信息,“他们甚至在私底下成立了BJET同盟会,吸收感染者加入并利用PUA进行控制,再操控她们传播给更多人,而这又反哺了同盟会的规模。短短半年时间,受害者就达到了三百多人!”
“这些人真应该抓起来关他个生老病死!”流星痛恨非常。
“法律上对故意传播疾病这一行为并没有作出明确的量刑标准,一般是参照危害公共安全罪根据犯罪情节来追究刑事责任;其次,在取证过程中很难界定‘故意’这一主观行为;造成的后果也难以预估,因此在法律角度上很难定罪。”美兰遗憾道。
“牧羊人的动机单单是为了牟利还是为了报复社会?”
“这封电邮以神明自居语意双关,似有所指!”朱睒正色道:“现在牧羊人失踪,施乐园的影响将会逐渐减弱。当务之急是先控制住同盟会的成员,尽快斩断病毒的传播渠道!”
当年令人谈之色变的SARS和冠状病毒胜在传染性强,但是死亡率实际上不到10%,而BJET的死亡率却是100%,无一幸存!每个人都隐隐觉得风暴降临了,大家都行动起来,即便有别的阴谋,制止病毒扩散也已经是当务之急。

“哈哈哈……”黑暗的房间黑暗的身影,狂躁的笑声惊得身边的动物扑棱起翅膀,在显示屏微弱的光下折射出点点金属反光。屏幕上是一张地图,不只是九州,世界范围内都已是一片殷红,只是有的深红,有的尚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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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龙星座最大的秘密,接我最强的一招吧——庐山百龙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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